海滩上的一抹亮光

　　夏日里，北戴河黄金海岸的沙滩上诗意盎然，到处亮光闪闪。
　　回想无数次海上旅行，也多次来过北戴河海滨，或许是忙忙碌碌吧，每次霪浸在海的浪漫气息中，很难沉静，更没有真正悟透过海。“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次全家一起来休假，体味大海的深邃，聆听海上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的变奏曲弦律，才感觉到，大海总是以博大的胸怀和磅礴的气势，深情拥抱我们。无论我们有多少思绪，多少得意，多少喜怒哀乐，多少酸甜苦辣，只要来到海滩上，一片净空，大海温柔地爱抚着，包容着。伫立海滩，凝望无垠的海面上，粼粼波光，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立刻照亮我们的心灵，点亮我们智慧的火花，并把我们融进万顷波涛，拥着我们周而复始地前行，去寻找最闪亮的那一朵浪花。
　　挨近傍晚了，在海上游泳，人也不多，三三两两的，兴致极高。在清凉的海水中环顾四围，听波浪的呢喃，遥望那一轮浅月在天际线款款升起，静静的照着海滩，照着海面，一切是那么的沉静、安澜，平日里的无限喧嚣，早已了无踪迹，只剩下夜的清幽。一抹新月的亮光伴着渐渐涌起的潮流飞泻，这时我们的心中一切纷纷扰扰，早在月色下弥散四去。海中畅游，也叫人引发许许多多的奇思妙想。一只海鸥鸣叫着掠过海面，在远处盘旋，诉说着对海的执着，凭添了大海的神秘与活力。我忽然想起，前年去祁连山，见到神秘养雕老人乌拉木有。那天，老人带我们去狩猎，走了很远，来到一个山头上，不久就发现了对面山坡上打斗追赶的野兔，他轻手取下金雕的头套，抚摸着金雕的翅膀，低声道：泰尔神护佑，我给你亮光。而金雕在振翅远去的霎那回望，似是告诉我们：只要有了亮光，就有无穷的力量，我能给你无穷的收获，无穷的希望。久久回味那一幕，不觉潮水早猛起来了，浪头汹涌，呛了口海水，又苦又涩，更让人浑身松爽了。从海中爬起来，夜幕下的海滩，依然是那一抹新月的亮光笼罩着，朦朦胧胧的，孕育了无数迫不及待的梦幻，引起无限的遐想。海的味道，平日里是我们最昂贵的奢侈品，可遇而求之不得，沐浴在海滩宁静的一抹月光下，我们放慢脚步，放下满身的忙碌，海的味道也就悄然而至。
　　那天为了看日出，我起得特别早，五点钟未到，便来到了黄金海岸的沙滩上。周围笼着轻纱的雾，大海一片混沌。借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灯微弱亮光，我循着退潮的沙滩，低一脚浅一脚往前走。不久，太阳悄悄地露出脸蛋，像刚出生的婴儿那般稚嫩。海天相接处，那稚嫩的脸庞不断泛红，倏忽间便映红了天边，映红了波涛，映红了沙滩，沙滩击碎波浪的泡沫，发出一抹诱人的的光芒。有了亮光的沙滩，感觉沙子都是暖烘烘的，软绵绵的。海浪一个劲儿地在脚底下跳跃，有不竭的精力。我踽踽独行，一直沿着沙滩走，想走到它的尽头，却还是做不到。低头看看，一行深深的脚印，形成了一条线，这或许就是人生最轻松惬意的一条吧！回头张望，仿佛那是一串历史的印记，紧紧追逐着太阳的亮光。天上的云朵还没有散去，只是绯红的光芒有点刺眼了。这时，薄薄的晨雾渐隐，海滩上不知何时涌出来一大群人，仰望日出，发出阵阵喝彩，并很快感染了几个高音的男女，“大海啊，大海，”远近响起嘹亮的歌声，人群被感染了，歌声立刻如潮水般涌起，响彻了整个海湾。大家相伴而行，走走停停，日出的惊喜，让每个人内心无法平静下来。不知不觉间，太阳的那一抹光芒已金灿灿的，像一个火球，点燃了海的世界，金色的海滩格外耀眼。大家赞叹着，欢呼着，奔走着，轻风拂来，带着腥味和凉意，触碰到我们心灵，那么缠绵，那么甜蜜，夏日的燥热和迷思也都随风荡去。
　　才抢拍几张照片的间隙，太阳又爬了两丈高，海风一吹，心里装了急事样的，直想往前奔。有拨急性子的，早下海游泳了。举目远望，退潮的沙滩湿漉漉的，像洒落了无数的珍珠，朝霞辉映，璀璨夺目，闪闪发亮。我知道，那是波浪涌来的的贝壳，是大海的爱，遗落在海滩上。不时有人情不自禁惊叫着、赞叹着，俯身拾起心中最美的那一枚，握在手中久久把玩，生怕掉落在海中。这些贝壳把我紧紧地吸引住了，看看这个很美，看看那个也很美；看看这个可爱，看看那个更可爱。它们有的像只瓢，有的像只小船，还有的像顶道士帽，仔细瞧，贝壳的外表有许多黑色和黄色的小斑点，非常密集，像一条游动的小鱼，又像一只小螺号，在尽情的歌唱。
　　一群赶海的老把式走过来，随身带着的篓子里已有满满的收获。我跟他们很快学会了釆鲜贝，在海潮退去时，海水齐小腿深的海滩上，有一些圆形小洞，那便是出气孔，用两只脚踩着，只要后跟不动，一任海水冲洗，约半分钟后移开，等浑浊的海水清澈了，那五颜六色的鲜贝或是海螺。就被海水打出来，漂在了脚边。我这样试着做，不久便斩获了一小篮，沙蟹、虾皮、鲜贝、海螺，什么都有。一位带着个五六岁孩子的年轻母亲很快踩到一只大螺，漂亮极了，叫赶海的老师傅鉴认一下，几个人一见就讲出了是唐冠螺，并说这样大的螺，现在已很稀罕了，多亏了这些年保护海洋生态。我拿着欣赏，掂一掂，约摸三四斤重，这螺外壳像个古代武士的头盔，壳大而厚重，金黄的色泽，上面有六七个突起的桔黄色角，漂亮极了。孩子爱不释手，四处玩耍，向每个人展示他的宝贝。真是不凑巧，小孩子正准备放到提桶里去时，一个大浪打来吓得直哭，手里的唐冠螺一不小心掉进水里被海浪卷去。大家都有点惋惜，又来宽慰这对母子，帮助四周围摸索，怎么也找不到。搜索了许久，我劝他们往前走，再踩一个，可孩子的母亲不甘心，看到孩子一脸的失望，毅然扑下身子，全身泡在海水里搜摸，不找到坚决不走的架势。大家也只得随了母子俩。我心里暗暗笑他们犟，心想，如果只想要那个被卷走的唐冠螺，很可能费尽气力永远也找不到，而海滨美好的清晨已经消逝。我们沿着沙滩，一路走了好远，脚底下又收获了不少。当回头望不见那对母子的时候，却听到远远的海滩上有人大声呼叫：找到啦！唐冠螺一一赶海的人中马上就传来了消息，正是那位母亲找到了丢失的宝贝螺。母子狂喜，正在海滩上狂奔呢。
　　我惊愕不已，不曾想对大海会有这般执着的人，便好奇地往回走，要一看究竟。等我再见到母子俩，就感叹那螺是横空出世，仔细端详时，我突然想起《诗经蒹葭》中的句子，“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而浑身湿漉漉的母子俩站在我面前，望着沙滩微笑着，就像是一尊刚刚用水冲洗过的雕塑，背后是碧波万顷的大海。我低估了他们的执着，心里有点不好意思。望着海滩，那抹金灿灿的光芒在燃烧，沙滩点燃了，颗颗了了分明。
　　2020。7。31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