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涂面条

　　
　　
　　在豫北地区，人们习惯将玉米粥说成“糊涂”，而糊涂面条就是用玉米面、小麦面和其他杂粮、青菜放在一起做成的一种甜咸适中的饭菜。在八十年代以前，糊涂面条是人们的主食，如今，它已经成为人们的一种记忆。
　　为什么叫糊涂面条呢？简单地说，糊涂面条就是菜糊涂里下面条。也就是说，糊涂面条里面以面条为主，混有黄豆、花生，芹菜等，当然，各家做糊涂面条搁的东西不尽相同，各种食物稀里糊涂混在一起，这就叫糊涂面条了。
　　其实，我还喜欢这个名字，咱老百姓就应该像这朴朴实实，受人待见的糊涂面条一样，平平淡淡而充实有味。老百姓过日子就应该像糊涂面条，特别是年纪大的人，遇事应该糊糊涂涂、马马虎虎，别太清楚，别较真儿。水至清则无鱼，还是糊涂一点好，“难得糊涂”嘛唉！我们年龄大的人爱吃这口儿，吃着可口舒服好消化，而如今的孩子却并不爱吃，闺女说什么：这饭糊糊涂涂的，有什么质量？净胡弄人。我们爱吃糊涂面条，是不是那个困难时期养成的习惯？
　　糊涂面条恁好吃，怎么做呢，你不想试着做做？
　　想吃糊涂面条，早上要泡点儿花生、黄豆，泡点儿干菜叶，如干豆角、干白菜叶，最好是芝麻叶、红薯叶、芹菜叶。做饭时，先坐上一锅水，放入花生、黄豆，等水烧开了，就撒入玉米面（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花生、黄豆、玉米面熬得差不多了，面条（当然是手擀面更好）就可以下锅了，再将菜叶放入锅中煮熟。把锅端下来。然后，把饭勺放到火上，放入食用油烧热，放入蒜瓣、葱花、酱油，随后，把勺子迅速插入糊涂面条锅中，只听“欻拉”一声，搅拌均匀盖上锅盖就大功告成了。据说，这“欻拉”一声可是糊涂面条好吃不好吃的一个关键噢！
　　小时候，在我的印象中，糊涂面条是最好吃的饭。那时大米白面很少，每当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村人都去地里挖一些野菜，比如荠菜、面条稞、野油菜等，或者捋些榆树叶，回家做成蒸菜或菜团子，蘸着刚炸好的辣椒酱吃，那真是美极了。但是，用这些野菜做成的糊涂面条，更让人吃的唇齿留香，肚圆腹饱。秋天的时候，农村人的菜地里只有白菜、萝卜，人们用白菜叶、萝卜缨做成的糊涂面条，同样是一道美味大餐。
　　那时，吃过早饭后，妈妈常常提前用水泡一些黄豆或者花生，然后去地里干农活，中午下晌时，顺便在田埂上挖些野菜，或者在头一年种过油菜的麦地里揪一把野油菜叶，回家后，将野菜洗干净，再用家里不多的白面擀几根面条，接着用地锅烧水做饭。水开之后，先下黄豆煮一会儿，然后往锅里撒玉米糊，并用勺子在锅中不停地搅动，玉米糊要熬得稀一点，因为还要下面条，面条下锅之后，用小火慢煮，煮熟后，将青青的野菜放进锅里，再加一些盐，这样的糊涂面条不用加香油，就已经香味四溢了。
　　糊涂面条是当年苦难生活的见证，也许只是为了糊弄肚子，但是现在想想，糊涂面条的营养价值真的很丰富，你看，玉米面、小麦面的粗细搭配，青菜、干果的精彩陪衬，不用添加味精，不用香油点缀，原滋原味原生态的乡村饭菜胜过了山珍海味，就是这样简单清淡的饭菜让当时穷苦的人们填饱了肚子，吃出了健康。难怪有人说：“糊涂面条的最高境界是面菜合一，甚至让人糊涂得分不清是饭还是菜。”
　　前天，我专门让妻子做了一锅糊涂面条，我坐在餐桌旁，正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之中时，儿子却看着碗里的饭，疑惑地问：“今天这是什么饭呀？”我说：“这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糊涂面条。”儿子好奇地拿起筷子在碗里搅了几下，竟然说：“我怎么看像猪食呢？”我不由生气地责怪道：“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想当年这可是我的最爱，我一顿能吃两三碗，常常撑得肚皮疼。”在我的鼓动下，儿子勉强吃了几口，但又放下了筷子说：“妈，我吃不下去了。”
　　我和妻子相视一笑，一种很无奈的感觉，现在的孩子经常大鱼大肉，美味零食不断，他们的味蕾已经被各种添加剂诱惑住了，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糊涂面条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