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南（二）

　　我的试用期
　　我到人力部办理入职手续后，第二天就来了一个中等个儿的年轻人，神情有几分严肃，话不多，说让我跟他走，于是就去了做有机化工的分厂，领我到分厂的是分管工艺的副厂长，后得知他姓闪，厂里都称他闪副，他是比较温和不显露的一个人。
　　进了厂大门，稍走过一段水泥路就可见到好些厂房，厂房间还做了绿化，厂内环境还好；厂区还布了好些管道，有布在地面的，也有不少是布在空中的，有些在弯头处冒着汽，通过管架连通到了各车间。线缆也是从桥架走，比较整然，不比乡间的电线零乱。从布局看，道的左侧为主生产区，右边一大片厂房，听人说都是一些辅助区。待了一些时间也就明白，以主厂区为中心，其他分厂要么是提供原料的车间，要么是处理生产污水、废渣，或者是为生产供水、供汽和气的车间。尽管公司最有钱的部门不在这，但故事或人才大多出自这，主厂的发展具有波折和传奇，其中流传最广，影响最深的就是使厂活过来的第一任厂长。当然，在这待把我的一点经历说明白后再细细说说那厂长。
　　在厂区单独有一栋办公楼，厂里设了厂长，分管工艺、设备、生产副厂长，分设了办公室，还设有资料室，有关厂里的工艺、图纸等资料，大部分可以在那找到。我分到了工艺，到了工艺办公室，第二天闪副就让我去借工艺资料，一本由厂自己编纂的工艺读本，纸张有些陈旧发黄，有点象祭祀用的火纸，外观不精制，可里边有工艺线路图，工艺参数，各方面做得很细致，可见厂里前面的员工付出不少心血。后来走过一些大小不同的公司，大的公司各方面规范来说小公司不可同日而语，特别是一些带有家族性的私人小企业管理方面的混乱真是一言难尽。厂里借阅的资料有借有还，见习期满得还清所有借用物品、资料，甚至安全赗，各室给予签字方可放行，当然公司更是如此。
　　厂里每天早上一来都有调度会，初不了解，后来渐渐明白，而且觉得很值得的一个会，实际是各车间负责人以及负责厂里安全方面人员的碰头会。汇报一下头天生产完成情况、存在的问题、待解决的问题，要搞好生产这个会非常必要；这会简短，有事说事，没事结束就下车间，最不容开茶话会的人、扯蛋的人。每天见领导和车间负责人一个小时左右短会后，各人拎了一顶安全帽就下车间去现场。
　　开始到厂期间，他带我到各车间转了一转，有一个大概的了解。因为是有机化工产品，有四五个车间。刚到企业进入车间，工作环境与以前从事工作相差较大，机器轰鸣嘈杂，气味浓，还有高温高压可能存在的安全隐患，还是有几分恐惧。但是工人在现场来回巡查、操作，他们对现场各种司空见惯，已经很自如，很佩服他们。
　　我属工艺，闪副偶尔也会领我去现场，但大多时间是我自己到现场去。进现场理工艺，领导抑或是老员工都会同新员工说，从理管路开始。人说九曲黄河，现场管路九十曲都不止，且有物料管路，水路，汽路和气路等，但凡一个生产工艺，如没有参与过设备安装是不容易理清，除非在现场有过一段时间操作。尽管工艺读本上有，但现场真实情况往往不同，这就是理论与现实的差别。而且到了生产单位才会明白，书本上原理简单一句话，或一个简单的化学反应式，而到了现场工艺可是大费周章，让我最为感慨的化学中很简单的一种有机物乙炔，书上说用石灰与焦炭反应得电石，电石与水反应得乙炔。后来真正参与了一个电石生产线建设，工艺很不简单，且投资大，其中配电要求特别高，公司也因此出了几个名声较大的这方面工程师。由于高温、高辐射、高爆，粉尘大，工作环境恶劣。后来我曾调公司质量检验部做过环境动火分析，经常进到现场动火仪就报警，有时在分析报告签字时颤颤兢兢，心怕出现意外。所以有时从理论走入实践是有一段距离的，有时还要付出不少代价；当然，一些理论也来之不易。
　　车间领导往往见早上调度会到现场巡查一会便没什么事，有时我见闪副坐着发呆，或到另一间电脑办公室，里面几台电脑，有人在做文件，有人在做图，也有人在看NBA及公司股票，我发现闪副也是一球迷，有时会同另一个年龄相仿管设备的伙子在那观看一会NBA。看了一段时间工艺读本，我带了纸笔到车间现场，按生产流程从第一车间跟踪工艺管路，主要是物料管路。第一车间是产品合成车间，起始点，也就是有了产品最初形态。化学合成仿佛女性孕育，男女结合产生胎儿一样，不同东西聚到一块产生了新东西，还是有几分神奇的。听人说公司领导，好几个就是从这车间崛起的，其中有湖南人和四川人的影子，湖南人的闯劲，四川人的干劲，间接体现了云南的包容。
　　理管路，有时理着一下从地面到空中，或一下找不到它的后段了，管道太多弄得没头没脑，幸好现场师傅大多都热心，只要一问就会告诉我去哪了，也从那我便对现场的员工有了好感，觉得基层员工易于接近。也许从这开始让我有了同基层员工交往热情而少了同领导打交道的勇气！另外，在工艺办公室还有一位领导，据说也是负责工艺，有时我不太明白的地方就问她，她也还热心。我到那正值考职称英语，估计她放下书本有些年，一些练习不知所以，于是做完后就把练习给我，让我给她看看，我便把练习带回家抽空看看她做过的题，然后给她作一点简单讲评。本不是事，可有一天我媳妇见我很专心在做，问我是谁的，告之实情，结果她话带酸味，有点不满说，“你那么上心呀！”这样的一些事后来也遭遇过，当我调公司质量检验中心，我负责那一块女同事较多，其中有一两位工作中给予了我不少帮助，但有一次其中一位让我在淘宝上让我帮付款买一件衣服时，我媳妇得知后也生出几分酸意，让我几分尴尬，自此我才明白女人永远会对自己男人周围的女人排斥。
　　这样自己管自己，自己下现场，我弄好了三四个车间，快到成品车间时，接到人事的电话，让我上那去取一个通知单，后来我就去了比较郁闷的项目部。在分厂期间，闪副不太管我，但是每当下班时他会等着我，同他一路走出厂大门，当时给我感觉不可亲但还可近。他烟瘾有点重，大部分云南男子抽烟厉害，还都有一个理由，振兴云烟，为云南税收作贡献，到了云南也见识到不少女性烟民，而且街上一些女娃也不让须眉。厂里管控严，严禁厂内抽烟，抽烟属“三违”，一旦发现按烟头计罚款。他一到厂大门外就急不可耐掏烟，然后示意我前面走。
　　在分厂见习期间我还结识了几位同事，其中一位后来成比较处得来的朋友。他是那种闷头只管自己做事的人，因一次厂里检修，他上来喊我，“走，一块去看看。”多年后他同我说，“当年我见你也和我有点相似，不太同领导处的人！”后来上下班经常碰面，有时一块下班走走，渐渐熟悉起来，有一年春天还上他家去玩了一回。我还有点欣赏他，他同我说，“做好自己的事，别去管他人的看法。”即不看别人脸色做事，没那么累。当我从滇西分公司回到总公司时去了他家，那时他已结婚，他年事已高的老母亲在他家养病，我见他对老母细致照顾，煮好饭菜，并亲自送到老母亲手上，让我有点自愧不如（我耐烦心不好），见到了他既孝又顺。另一位是在厂里负责安全的，见了人总是笑笑，觉得好处，估计负责安全难免有时会处罚人，因此有人同我说“厂里人都说他笑面虎！”多年后一直还有交往，甚至在另一分公司又成了同事，他业务上很了得，特别是精馏操作。在另一分公司曾做过精制（馏）工段的段长，同他相遇时他是300公斤压力合成工段的段长。有人同我说，“他做精制很有一套的，别人做时物料做不平，一旦他操作产品就达标！”这里简单说一下精馏，化工上很普遍，同以前乡下酿酒是一个道理，用蒸子将酒和水混在一块的酒蒸出来，化工精馏就是把混在一块需要东西的东西通过蒸馏塔蒸出来；物料做平或不平，牵涉的因素就有点多，但也可以用蒸酒事简单说一下，当蒸酒时如火太旺就有可能把水蒸出来，影响酒的品质，那么精馏也如此，需控制适当温度、压力、加料和出料，各项控制恰当产品才好。只是有人说他活好但人有点“蛊”，当地人口中的“蛊”与倔相似。在另一分公司相遇时我也见证了他技术不输人，同时有几分硬气不迎合领导作派。
　　化工生产难免事故，其中一个车间的爆炸事件就是他同我说的。“那天晚上我也在厂值班，突然一个大闷响，我们立马走出办公室，只见二号车间冒出一股浓浓黑烟，跟着就是一个火团升起，那还是挺可怕的。”只是他在说可怕，可人还在同我嘿嘿笑，在车间经历多的师傅，往往有泰山崩于前而不惊的气势。我在分厂见习期间还好，生产正常，直到我调公司质检验中心时才遭遇了一些事。有一天晚上检修成品烘干窑需要动火作业，通知我去做动火分析，是一卧式烘干窑，里边旋转轴裂了需焊接。因产品最后工序用到甲醇，我到那见窑的温度还高，窑里甲醇气浓度也高，可工人忙着抢修从窑口爬上爬下。我刚一开可燃气检测仪就报警，我也爬到现场做分析，不能进行动火操作，但生产副厂长就急了，说应该没问题了，让我开动火化验单给他们，他们要操作了。当时也弄得我比较紧张，那种情况有可能出事，也有可能没事，但是关系操作人员生命安全，我拒绝了他们的要求，我只答应出化验报告，但不答应签“合格！”结果生产副厂长就以完成生产任务为辞，“那完不成生产你们要负责！”安全事大，我拒绝签字，后经一两小排风吹氮合格才给他们签了字。
　　分厂见习完毕，我就去了公司研发部门待了两三个月，这是在公司待得比较郁闷的一段时间，讲这之前，先说说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