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听赛里木湖

　　崇山峻岭之上，有一片清澈的湖水，在我的心目中，已近乎童话了。后来我知道，遥远的新疆天山深处，有座赛里木湖，很大，奇美如仙境数十年来，心向往之，无奈俗事缠身，只能是梦中念之。过了知天命年后的一个初夏，我的梦想终于成真了！我是跟随一个摄影爱好者组成的旅行团前往的。车清早从乌鲁木齐出发，十数小时行驶，穿林绕山。当湖水终于迎面出现时，大家惊呼起来！我却迷醉以致无语了
　　赛里木湖位于新疆天山西部的高山盆地中，海拔二千多米间，长30公里，宽25公里，水域面积460平方公里。伫立湖边眺望，除了苍穹云海，满目是浩淼的水波，初见以为是沧海。那水却难以形容的清澈。艳阳晴空下，波纹只微微皱动，异常宁静。连接湖水的，是点缀着五彩鲜花的山坡草原，草叶茂盛。连着草原的是连绵山峦。茂密的云杉、松树林，将山色铺染出无数层次。远处挨着天际的云层，是起伏高峻的皑皑雪山。看见了，羊群游走，白云相随；看见了，毡房点点，炊烟袅袅是梦中的景象吗？画面却清晰而更加丰富多彩，深深呼吸，可以闻到花草的清香，还有牛粪的气息；是实景吗？又美得令人迷离恍惚！
　　可是，我想让自己的心静些，再静些，好让我的听觉，投入这奇美的仙境。可顷刻间，忽然乌云骤起，继而风雨大作，电闪雷鸣！湖山、草原，顿时笼罩在迷蒙的灰暗中大家正惊魂未定，忽的又云裂雨止，湖光山色重现。“彩虹！”有人惊呼。真的好久没见的彩虹出现了，不止一道彩色的天桥，曲拱着从湖面、山脚，伸向天宇！更为神奇的是，阳光从未散的乌云空隙间，倾泻而下，形成光的巨大瀑布！
　　身边的摄影发烧友们都忙着寻找最好的拍摄点，发射“长枪短炮”去了。没有任何摄影器具的我，翻过一个铺满野花的山包，来到岸边。现在，终于可以细细倾听一下，这片古老神秘的湖泊的声音了。我听见，湖水静悄悄的，即便拍打岸石，也不忍发出哗然之声。她只是梦呓似的在讲述着什么。不知不觉，晚霞红了，山雀水鸟归巢了，它们此呼彼应的语声，很快沉入静寂。湖周围仿佛渐渐入睡了。我听见，湖中有了更多难以言传的奇妙声音，其中有一种细而清晰，有如铃声，更像隐约的弹拨乐夜色降临了，我不得不随团到住地休息。
　　我是多想再好好倾听这片湖水啊！
　　大西洋的风夹带着带着海水向东吹去，到了天山西端的赛里木湖，仅剩最后一滴海水了，因此被称做“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湖水形成多久了？没有确切记载。只有一个凄美的传说：很久以前，这里是一片大草原，一位美丽姑娘与蒙古壮小伙相爱。恶魔抢走姑娘，姑娘奋勇挣脱，叫着心上人，飞奔在草原上。恶魔紧紧追赶，将姑娘逼到深潭边，狞笑着逼她就范。姑娘毅然跃入潭水。蒙古小伙赶来，打败恶魔，却没法救活姑娘，于是也悲伤地跳进清潭潭水奔涌而出，尽是泪水，化成了美丽的湖泊赛里木湖，你真的和无数美丽山水一样，都是人间的泪水浸润而成的吗？我想倾听。
　　略查古代诗文，觉对赛里木湖的描写实在太少。宋元时期的道教大师丘处机，在他的《长春真人西游记》中如此记载过这片湖水：“大池方圆二百里，雪山环之，倒影池中”，他还有诗句“天池海在山头上，百里镜空含万象”，丘处机名山胜水也周游不少了，他虽然也吟诗填词，然并无多少专意写山绘水的作品。然而，赛里木湖的美景，终于令这位道长诗情荡漾了！不多的描述吟咏，将这胜境与道的清虚境界联系起来了。清人叶洪亮吉作《净海赞》，誉其湖为“西来之异境，域外之灵壤”；还有清人宋伯喜的诗句：“四山吞浩淼，一碧拭空明”。然他们都毕竟不是大诗人，其诗笔远不能尽达这湖景的美妙神奇。更早的更多的诗魂会在湖中吟咏吗？我想倾听。
　　古代丝绸之路的北道，经过这里。当年出使西域的张骞，跋涉山岩，穿越沙漠，历经风沙，千辛万苦。忽的眼前草绿花红，继而闪现这片仙境似的湖水，他该怎样惊喜狂呼啊！1219年，雄心勃勃的成吉思汗，亲率二十万蒙古大军，翻越天山，企图征服伊犁，进而占领中亚。这支彪悍的军马，翻过阿尔泰山，到达此地。成吉思汗命筑起点将台（遗址犹在），检阅大军。当年，蒙古军饮马湖中。战马嘶鸣，刀剑铿锵，当然，也有思乡的泪雨，倾洒湖中一个个古老的故事，我想倾听。
　　然而行程紧迫，天未亮我就不得不告别这片还在沉睡的湖水。
　　
　　完稿于2015。1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