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溪口记吉庆张

　　寒溪口是古夫有名的四口之一，在新县城东。从邓家坝和北斗平交界处往黄粮镇沿公路东行约2华里，凤凰山和小各山左右对峙，壁立虎视，造型宛如斧削的两扇石门，俗名寒溪口。
　　有河名小河，河水从中冲涌而出，名秀而势豪。小河是古夫河在兴山县新县城古夫镇内众多支流最大的一条，河水浩浩，早些年河水暴涨，奔腾河水一路咆哮，冲断古夫河，与对面的龙头寨流经“美人丘”的山涧水交汇，方才息了战鼓，迂迂回回朝东南的麦仓口流逝。不过这多是先前的事，如今的小河在坚固国道的禁锢下早已驯服得多。
　　同为一条溪水，缘何一名“小河”，一名“寒溪”。难道这河水果真寒溪。然河水为何如此冰冷，谜一般横亘我心。恰逢星期六无事，秋阳煦暖，天色宜人。便邀约家住寒溪口附近的亲友“李寅虎”和我一同探秘。寅虎身体壮硕，面如历史书中远古北京人的头像。那日，听说我询究寒溪称谓缘由，平时口吃的“老巴子”竟然一反常态，滔滔不绝起来。从他因为激动而迸溅出的模糊不清的话语中，倒也理出了头绪。
　　寅虎讲了当地三个凄美传说：一说当地的一位李姓女子，因为丈夫打渔被古夫河水吞淹，思念泪水涌入小河，心寒泪寒水也寒，无从考证。一说四美女之一的昭君当年入宫，路径这里，不舍家乡，反弹琵琶，琵琶声幽，河水闻之变寒，无稽之谈，当年昭君从高阳镇离乡远去。一说宋朝时，古夫诞出一个名叫宦谷珍（骨铮）的状元，因不愿背弃青梅的家乡女子方梅儿而拒婚帝王公主，被皇帝五马分尸，车裂的四肢和头被当地人葬在寒溪口对面的“夫子岩”。方梅儿是龙池人，家在寒溪口右侧高山处，每天清晨起来，便沿曲折山路紧走，由于路远，到寒溪口处已近中午，阔而深的古夫河无情的横在前面，即便寻了船夫过了河去，已不能归家照顾高龄的父亲。于是，只好在寒溪口烧纸哭祭。哭声凄凄惨惨戚戚，常使愁云惨淡，群山黯然，河水幽寒。
　　带着对状元和梅尔故事的感伤，缘右溪探幽。抵至山底，高山仰止，无路可攀。仰视头顶，众多小溪血管似的从山顶直泻而下，汇集在此。回头仰观所经沟涧，左右两山如同刀劈，虽然两山林木交拱，寒树密布，从草蔓蔓，仍然盖不住被水冲蚀的裸岩峭壁，峭壁高约二丈，岩石光灿，罅隙间嵌有几丛蔓草，也是瘦弱苍白。沟涧直指寒溪，略无盘曲，溪水清白素素，水音泠泠脆脆，若筝若琴，又似二胡轻颤，溪水奇寒透骨，沾体寒心。不是身处其境，万难有这般感受。设若顺公路俯视，终被交织林木罩住这曲径通幽处。
　　坐着小憩，伸手一探，河水清洌刺骨，冻彻心肺，倏然明白，原来这小河水源于高寒地带，又位于山体断崖处有小各山断崖可证到沟底，又被林木遮蔽，好不容易探出头来，却被小各山和凤凰山遮挡了朝阳。更为甚者，寒溪口西邻，有寒溪山拔地冲天而起，荫蔽晚照。小河水终日不见羲日，焉得不寒！
　　忽然悲怜古代被贬谪的文人高士，虽“自古谪迁多美文”，想幼时苦学，十年寒窗，终处高寒朝堂，兢兢战战：一朝被贬，居地狱深渊，浮云蔽眼。纵是有千古绝唱流传后世，想吟唱时，形体憔悴，心智劳损，何其悲也！
　　于是好一声长叹，骇得“虎子”以为我被寒侵袭伤体，忙拉扯我回走。出寒溪口，方见缕缕秋阳。再回首，果然阴阳两界，不觉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