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爱你有多深

　　那天看到一篇关于父亲的文章，里面有一句话：父亲是我的致命武器。突然间脑海里关于父亲的记忆顷塌而下，让我有一种恍若隔世的认同感。对于父亲，我有太多的话题可以提及，可是临到嘴边又有一种无法言语的无力感。他比我大21岁，当我21岁青春正在，他却华发早生。我们之间隔着荒凉的岁月，注定了他为我奔波一生。他是深山里的参天大树，而我是那课幼苗，是要靠那树的灵气和庇佑来生存的，离不开也逃不掉
　　一摩托车上的骄傲
　　2002年，小学四年级学期毕业，学校要盖新的宿舍，考试完便留下我们当免费劳动力。那天本来是要拿成绩单的，寒冬腊月里下着很大的雪，漫天的白色。我在学校操场上玩的不亦乐乎时，他找到我，看到我一双手又脏又凉，他一脸的严肃和不耐烦，他的性子总是急躁的到现在也还是这样。迅速地帮我收拾好铺盖后，就催促我离开。那时我们常年很少见面我却很是怕他，怕他的冷面，怕他激烈的言语还有那粗糙的手掌。我还来不及去领成绩单便匆匆地上了摩托，一路疾驰离开。那时候，在乡下有辆摩托车，是件很风光的事。他的摩托是宝蓝色，威风凌凌，也曾是我年少时炫耀的法宝。有雪的路不敢骑太快，就一路慢慢滑行，我缩在他的背上瑟瑟发抖。突然他就开口了，这学期学的不错，考了年级第一，你要继续加油，到时候我把你转到镇上去。他的语气平淡如初，我也听不出任何感情，也许是那时候我太小的缘故吧。后来我才知道，在去接我的路上，在小卖部我的同学认出了他，并对他说我考了第一名之类的话。我猜想那时他的神情一定是喜悦的，话语是谦虚的，心里是骄傲的。那天在还飘着雪的寒风中，他还给我讲了很多，希望、努力将来包括他的艰辛。那时的我懂得什么呢？我还只是个飞扬跋扈的假小子！我什么都不懂
　　二、关于挨打的记忆
　　小时候，因为调皮我挨了很多打。每次假期回家就会唠叨小时候他打我的事，认真中带着戏谑。而他总是理直气壮的说：你这孩子只记得打你，没见得你记好的，没有那时候的打挨，你能考上大学啊，怎么这么没良心呢！是的，我只记得我被打，躲在阁楼下不敢回家。因为痛所以清晰，而那些细枝末节的爱都被时间磨灭，回忆苍白无力。关于小时候挨打，我从来没有服气过，总是理直气壮。因为我的小伙伴们的爸妈是从来不会打他们的，只会惦记和心疼。那时候我心里记恨极了，觉得我不是亲生的，所以淘气干坏事就让他打我。妈妈说起我小时候挨打总是好笑和无奈，说妹妹小时候就机灵，一打就跑，边跑边说好话，只有我，挨着打不跑还顶嘴说什么你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不是亲生之类的话。气得他更加毫不客气！那时候我是多么倔的一个孩子啊
　　直到上高中我住校，回家的少，多是好言好语相待。我也变得安静而温顺不再顶嘴。然而，在最初的青春，我却是以他为敌的，对抗他，激怒他，让他历尽了做父亲对女儿的无奈与痛心。有时候我恨我的自以为是，自我放逐；我恨我做了时间的刽子手，助纣为虐，亲手谋杀了他的青春，还让他那么不开心
　　三、温柔的力量
　　他的暴脾气，连邻里都不愿与他计较，懂得便宽容。几个叔叔伯伯都是如此，虽然成长在不同的家庭。是的，他是被奶奶抱养的孩子，小时候也会因为是不是“亲生”的这个话题跟小伙伴打架。我的青春，他不可或缺，他成长我却只能从别人口中的只言片语获得。
　　小女孩的初潮，是成熟的标志。告诉我许多卫生常识的不是妈妈，不是闺蜜，却是这个魁梧的男人。依然是在摩托车上，他送我去上学。开始的沉默，局促不安的空气里他轻声细语地对我讲要注意卫生，别弄脏衣服，可以多预备几件衣服留在学校里，平时脾气放好点，别总是剑拔弩张的那是他难得的温柔。他带我去镇上的药店买妇科药，忽然间我开始羞涩，我不知道这异样的感觉从何而来。只是从那以后，我开始变得温顺。
　　四、或轻或重的希望
　　2011年，我18岁。考上了省会城市里的大学，在这平静而安逸的村子里，我一下子成了小名人。父亲没有像其他人包席请客，他只是安静地收拾行囊，带我从这大山里走向了城市的怀抱。那辆历时7个多小时的绿皮火车，载着厚重的暑气蹒跚而来。酝酿着暑气的城市，我们变得那么渺小。那天，我们错过了最后一班接新生的车。晚上，他和我被拉客的阿姨带进了一间简陋的招待所里，打不开的电视和顶棚上的电扇。那天晚上的夏天，像个火炉，杂乱的风扇声敲打着我满心的愧疚不安。第二天早上我问他：“睡好了吗？”他说：“还好。”其实我知道他骗我，他根本没有睡着，一晚上我听见他翻来覆去的声音和深浅不一的叹息。不知道是因为未知的未来还是因为那天的床板太硬，也许两者都有，但愁容就像午夜呼啸而来的列车，落寞而去。我并没有说破。
　　一切收拾妥当后，就和他到处闲逛。仿佛我的大学是他的大学，于他充满了温和而强烈的归属感。每到一处他都努力而贪婪地看着，他是要记住这充满生气的地方，他的女儿将要渡过四年的地方，这承载着他的理想和薄翼般希望的地方
　　前几天给父亲打电话，我大三即将毕业。关于考研和工作，我无从选择，只想要打电话问问他的看法。原来不知不觉中我开始这样依赖他，回想起来，其实我的成长的路上何尝不是他给我细细铺垫的，一条理想中的最安全的道路。谈话的最后他也没有给我明确的答复，只是说：你都这样大的人了，自己的人生要自己做主，而我能做的就是在背后给你支持，你想要更高的平台我不会阻拦；你想上班是话是你喜欢就好挂了电话，我就哭了。年少时他给我搭了一条抵挡风雨的路，我叛逆的想要摧毁，个性的要自由。现在我想要再依赖一点点，却被他轻轻地推开。是我太迟钝还是我没良心？
　　我总是觉得说不出口的爱才最深沉，和着温情和血脉。都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这辈子他要护我半生。对我而言，一辈子还很长呢，就让我用余下的半生全部的热情和温暖慢慢来偿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