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向盘和远方（10）美国游记

　　虽然遭遇干旱，可是沿途每家乡村旅馆都有泳池，有的还有温水按摩池，有的池边还有行动不便者使用的电动升降椅。美国西南部夏天干热，下午到晚上都可以游泳，晒太阳时正好在手机上写游记。刚目睹了前台服务员和客人的一番争吵，美国人当然也吵架，用词还算自律，只限于“找他们经理！”、“滚开吧你！”、“你也好意思！”、“上帝呀！”、“我叫警察你信不信！”、“没人拦你！”等等，勉强全算“素食”。吵架也能反应教育素养呀。
　　我们选择住在小村佩琪（page）实在是太明智了。这儿是个旅游重镇，西北两公里就是鲍韦尔湖，向东五公里是上、下羚羊谷，向南五公里是马蹄湾。穿过鲍韦尔湖南端“葫芦口”的水坝，我们来到了科河对岸。算上昨天，汽车已在大峡谷的谷底奔驰了四五个小时，这才算用三十秒钟跨越了科罗拉多。与大峡谷庞大的体魄相比，科河细长得像根头绳儿。
　　鲍韦尔湖是科罗拉多河上游一个分岔极多的湖泊，其实也是科河的一部分，她就像一只天蓝色透明的章鱼哥，卧在桌形山与条条沟壑之中。周围的山体在烈日的烧烤下现出刺眼的白色，你可以清晰地看见山体上往年的水线，比现在的湖面高出一大截。置身湖畔感不到潮气，反觉更加干热烤人。看来旱情很严重。晶莹的鲍韦尔湖显得像一片盐分极高的咸水。我们停了车，走了很长的沙石路，才来到湖边。儿子知道我的癖好，光脚拿个塑料瓶哗哗哗趟进湖水里，盛了满满一瓶举给我看。我接过来，瓶底有些沉沙，整体还算透亮，于是喝了一小口。太太说：“脏不脏！”儿子问：“咸吗？”我说：“甜的。”我家里收藏了黄河壶口的水、杭州虎跑泉水、重庆钓鱼城山泉、印度洋海水，这回要再多几瓶美国水了。
　　停车场的凉棚里立着块牌子宣传节约用水。美国西南部是瓜果飘香的地方，很像中国的新疆。科河贯穿西南，为美国人的餐桌提供了13的果蔬。上百年的水利开发和农业灌溉，再加上旱灾，科河水资源已非常拮据。我们住了十几家旅馆，家家房里都有节约用水的温馨提示，公共场所经常见到节水的公益广告。科罗拉多就像世界上所有母亲河一样溺爱自己的孩子，她穿越漫长的戈壁，自己含辛茹苦，但在孩子面前却从不吝惜甜美珍贵的乳汁。她是伟大的，但她的孩子们浸润了童年的糖浆之后，也该学着理解成熟的必要了。
　　并不是所有沉溺于母亲河之爱的古老民族都能存活到今天，也不是所有失去母亲河之爱的民族都没有未来。犹太民族就是个例子。看来伟大的母爱未必总是恰当的，溺爱的后果也必须孩子长大后自己承担。若童年的快乐是成长的烦恼换来的，那么烦恼也是有价值的。若溺爱也能成就一个人，一个民族，那人真有必要学着长大吗？
　　我于是想起了钱文忠，他不止一次地反问今天的中国社会：“为什么教育一定必须是快乐的！”可是没有人愿意正视他的问题，因为教育已经成为拜金的产业，阔绰的爹妈受不了孩子因读书而减损快乐，贫贱的父母也不相信教育还有真诚。有关教育的事已走得离教育太远，娇惯、任性、攀比、不切实际的奢望，越来越多地把持着教鞭。
　　游鲍韦尔湖怎么扯到教育上了？跑题是要得零分的，还是哪儿说哪了吧。科罗拉多河在眼前这片湖水里是蓝色的，在马蹄湾她是绿色的，听说在入海口她是褐色的。这正合了她西班牙名字的原意，COLORADO即是“丰富多彩”。无论丰富多彩还是苦辣酸甜，除了甘美的乳汁，母亲还应该告诉孩子真实的世界，那才是负责任的母亲，那才是有水准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