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山城（11）

　　十一、制止武斗难
　　带刺的铁丝网和蜘蛛网似的战壕，把这座城市割裂成七零八落，东一块西一片，样子非常难看。整整一个月来，隆隆的炮声和脆生生的枪声交织在一起，忽而宣布城市黎明的来临，忽而又提醒城市夜幕的降临。只有挨到了黑夜已深之际，才会出现激战间阵中的安静。
　　山城市的武斗越打越大，造成了人员的重大伤亡和国家人民财产的巨大损失。省革筹急如火燎，想尽一切办法，全力制止武斗。但要制止武斗也难。
　　8月中旬，王卫东在xx军副军长韩怀飞的陪同下，到省会去向省革筹汇报山城市的武斗情况。他们是坐军队的铁路巡逻车去省会的。当时铁路上也经常发生武斗，到处是枪林弹雨，有些车厢被打得弹痕累累。战士们在车厢上安装钢板，制成装甲列车，用它来制止武斗。
　　在锦江宾馆里，王卫东首先向刘张汇报：“红十条是空文，每个单位都在发生武斗，群众组织无法解决实际问题，要害是军队的态度没有根本转变，支一派，压一派，武斗根本制止不了。”
　　接着军区张政委来找王卫东，一见面就说：“我打电话老是找不到你，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卫东解释说：“山城市到处都在打，造反大军被从单位里赶出来，有家也不能回去。现在许多人都住在体育馆里，我每天都在各个工厂里奔忙，怎么能接到你的电话？”
　　第二天，王卫东在xx局第四会议室里见到谢富治副总理，向他汇报了山城市发生武斗的情况，谢副总理要王卫东第二天回山城市去，协助他们作些群众工作。谢说：“武斗再升级对老百姓是不利的。你立即回山城去，说服他们把武斗劝阻下去。我是总理和中央文革派来的，要执行毛主席的指示。王力同志也来了，我们大家共同来制止武斗。”
　　过了一天，王卫东在xx军一个连的护送下，赶回山城去。由于武斗，交通被堵塞，铁路已经是是一截一截的。xx军一个连战士荷枪实弹，头带钢盔，分坐四辆军车。行车接近江北的地方，这是造反大军的地盘，沿途的工人都是头带钢盔，手持盾牌和钢钎，特别是红岩厂的钢钎特别多。王卫东向他们说明情况，告诉他们不要主动出击，工人答应了。
　　过了江北就是红总司的控制区了，一路上到处都有红总司的检查站，完全是一派战争的气氛。解放军明确告诉红总司的武装人员：“我们是从xx军区来的，是护送王卫东的，请你们的军代表出来讲话。”
　　谢富治、王力、梁大初、李再含、刘新挺也赶到了山城市，谢富治在警备区里接见了两大派各大总部的代表，传达了中央指示，要求大家尽力制止武斗。会议还没结束，直升机就已经在xx军的靶场上降落，谢王连午饭都没有吃就离开了。王卫东同他们握手时问他们能够呆多久，谢政委说他们马上要走，据说要去武汉。王卫东拦住王力问：“你们这一走，我们这一摊子怎么办？”王力说：“眼下还有比你这里还要紧急的事情。”不久，武汉就发生了七二零事件。
　　谢富治、王力他们走后，王卫东问梁大初：“我们这么多人被打出来怎么办？”梁大初的口气很硬：“你要动员大家回原单位去。”梁大初自恃老子功劳大，派性公开表露无遗。梁大初是xx军区司令员、省革筹副组长，他是支持红总司的。
　　第二天，王卫东回造反军去，几个中学生挎着冲锋枪闯进来，把他团团围住，逼着他签字去军工要枪。王卫东不同意：“这个字我不能签！”学生们把刺刀插在桌子上对他进行威胁：“你不签字，就刺刀见红！”王卫东耐心地向他们解释：“谁打响第一枪，谁的责任最大。只要全面武斗一打响，就没有了是非和界线。今天我们这么多人挤在一起，有很多困难无法解决。如果全面武斗发生，被赶出来的人会更多，吃饭怎么办？武斗升级死伤必多，伤员怎么办？阵亡遗留下来的孤儿寡母怎么办？这些你们考虑过没有？”
　　这时候真是进退两难，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到了8月中旬，整个山城市打成了一锅粥，城市已经处于割据、对峙和胶着状态，大家都没有安全感，都找不到出路。
　　有一天，xx军张处长打电话给王卫东，要他去军部，说是1、2号首长要见他，还不让随从人员和警卫去。临上车时，几个老太婆拉着王卫东不让他走，说是xx军不支持造反大军，怕他到了那里给人家暗害。
　　到了军部，耿参谋长告诉王卫东说一个老朋友要找他谈心，交流一下意见，讨论制止武斗的问题。一见面，王卫东一下子懵了，原来这个老朋友就是红总司的总头目周铁汉。
　　说也奇怪，在血腥武斗的7、8、9月，两大派在前线进行你死我活的搏斗，每天都有人在流血和牺牲，可是两大派的头目王卫东、邓大春和周铁汉却保持着友好的关系，他们经常在一起聊天或吃饭。真不可思议。
　　在军部，王卫东和周铁汉一起吃午饭，两人在一起谈论发生武斗的事情。突然间，周铁汉问王卫东：“你带枪来没有？”王卫东说没有。周铁汉脸色有些暗淡：“武斗再升不得级了，再打下去大家都收不了场。”接着周又问王卫东：“你们体育馆发枪没有？”王说没有。周铁汉的神色变得严肃了：“我们有人看到你们在体育馆屋顶上架有机枪。”
　　王卫东回去一查，才知道体育馆那边不是真枪，是几个中学生闹着玩的，他们担心红总司来进攻，把演戏的道具枪摆在屋顶上。武斗前的那个征兆，真是草木皆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