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情最肆孽的日子里，不折不扣的响应政府号召，为了他人也为了自己，关门闭户，“与世隔绝”。也许是久居封闭居室，缺乏阳光雨露；也许是疫情危机四伏，心情糟糕透顶；不经意间，虚火上升，逐渐引发到牙龈隐隐作痛，开始并不在意，年龄日老，身体渐衰，偶有头疼脑热实属正常，忍几天也就过去了。岂料，几天过后，牙痛日甚，都说牙痛不是病，痛起来真要命。我这一次真的是感同身受，最严重的时候，别说吃饭咀嚼，喝水都略显困难，两个太阳穴疼的如同炸裂，白天坐不安席，夜晚卧不能寐，最后竟然发展到要依靠止痛药艰难度日。 妻子见状，实属不忍，规劝我赶快去医院。我们明知这种时刻去医院看病已经是近乎天方夜谭的幻想，可是，迫于牙疼的驱使还是不厌其烦的一次次艰难的打通了几个医院的电话，得到的答复近乎千篇一律，除去发烧发热的特殊病人，医院暂时不接待其他患者，如果确需看病，必须在网上报名，排队等候。我的天啊，一个排队等候就把我们打发了，鬼知道这个等候要多少天，一周、一个月都有可能，我人可以等，牙疼等不了啊！看我垂头丧气、一筹莫展的无助，妻子突然惊喜的说，我想起来了，咱们隔壁单元陈大夫就是牙医，自己开了一家牙医门诊，我和他老婆是好朋友，何不去找他看看？ 我如同曙光乍现，立即响应，太好了，咱们立刻就去！ 妻子此刻反而犹豫了，她历来对于私人诊所有所成见，总觉得他们不是很正规，她迟疑的说，我听说他是半路出家，不知道看牙的水平如何？ 嗨，这都什么时候了，甭管那么多啦，只要人家能给咱们看就阿弥陀佛了。忍无可忍的牙疼已经让我慌不择路，“有病乱投医”。 很快妻子从好朋友家回来，她说，因为疫情原因，陈大夫的诊所已经关闭几个月，因为是租赁的门脸房，每个月还要如期交付“昂贵”的房费，坐吃山空，不堪重负，如果再不能正常开业行医，恐怕难以为继。最近几天，外界防控稍微缓和，他正准备近期申报开业。听说我牙疼的厉害，他欣然同意第二天早晨专门带我去他的诊所。 我大喜过望，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无异于濒临绝境的黑暗中看到希望的曙光。 那一夜我依然凭借止疼药度日如年般熬到了天亮，起床之后，牙疼更甚，痛得我泪水连连，唏嘘不已，脸部变形的近乎狰狞。 不到约定的时间，我和妻子就迫不及待的敲开了陈大夫家屋门。陈大夫似乎还没有吃早饭，见我如此惨状，二话不说，即刻随我而行。到了小区门口，经过一番登记、测温、问询等例行公事之后，我们终于开车驶出小区。 原本人潮如流、车水马龙的市区，没有了往日的喧嚣，路上的行人更是稀稀拉拉，每个人都无一例外的捂着医用口罩，遮掩的严严实实。放眼望去，只有我们一辆车像大海中的孤帆，缓缓前行，十字街的红绿灯有规律的变换着灯光的颜色，一丝不苟的履行着职责。 十几分钟之后，陈大夫让我在马路边一处门前悬挂着“XX诊所”招牌的门前停下车，不用说，这就是他的牙医诊所了。我走下车才发现，诊所门口的台阶上坐着几个人正在聊天，看到陈大夫，她们都非常惊喜，赶快起身走到陈大夫身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看样子，她们与陈大夫很是熟悉，似乎都是来看牙病的病人。 不知道陈大夫和她们说了些什么，这几个人侧身站到一旁，目睹我和陈大夫走进诊所大门。进得屋来，陈大大夫让我稍等，然后十分麻利的穿上蓝色隔离服，带上防护镜，随后又取出一个白色塑料喷壶，在屋子四周和犄角旮旯喷洒起来，霎时间，一股浓烈刺激的八四消毒液味道迎面扑来，虽然带着口罩，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几个喷嚏。借着这个空闲时间，我环顾了诊所内部设施，诊所不是很大，最多不过二十平米，打磨机，洁牙机，光固化灯等专用牙医设备和其它各种辅助设备，办公用具等等，摆得密密麻麻，几乎没有一点空余的空间。也许是多日没有开业了，屋子里略显脏乱，有的设备上还带着斑斑点点的污渍，给人的感觉不是很卫生，此刻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既来之则安之，这个时候能够有人敢于斗胆给你看病，而且还是看最容易感染新冠病毒的牙科病，这需要冒着多么大的风险。 很快，陈大夫消毒完毕，他似乎已经了解了我内心的想法，略带歉意的告诉我，今天是第一天上班，还没有来得及仔细打扫，屋子比较凌乱。我强忍着牙疼苦笑道，没有事，只要把我的牙疼看好了就行。 嘴上虽然这么说，当我真的躺在看牙的专用躺床上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的紧张，说实话，平生我最害怕的就是看牙，那种钻心的牙疼让你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陈大夫非常善解人意，特别了解牙病患者的心理活动，每个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即便是这样，当他寻找病牙的痛点时，一阵紧似一阵的剧痛还是不断袭来，我身体僵硬的如同一根木棍，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最后竟然忍不住叫出声来。 经过反复检查，陈大夫最终还是没有确定我到底是那颗牙出了问题，他非常抱歉的告诉我，利用人工无法找到你的坏牙，必须要借助拍片子确认，我这里没有这个设备，你最好还是到有拍片子设备的医院看看。 听他如此说，我顿生疑窦，从没有听说看牙还需要拍片子，难道他是以此为由要把我“拒之门外”，或许他觉得今天第一天恢复开业，首要任务就是多干挣钱的活，尽快偿还房租；或许他觉得我爱人和他的爱人是朋友关系，我们还多了一层邻居关系，不好张口要钱。刚才门外等待看牙的那几个人也许是栽牙或者是做牙套的，这都是挣大钱的活。很快我又推翻了自己的假设，不该如此去想象正在帮助自己的人，即使人家是这样想的，那也是无可厚非，疫情已经给许多私营业主造成了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谁都需要尽快脱离困境，况且，他并非慈善机构，也需要养家糊口。也许我的牙真的需要拍片子，他真的是出于为我负责的本意。想到此，我反而释然了。 陈大夫热心的告诉我，他知道有一家条件很好的口腔医院开业了，让我不妨去那里看看。 临行前，我掏出一百元钱要交给陈大夫，我说，虽然牙没有看成，但是，您忙活了半天，还消耗了一些辅助材料，怎么也要给您一些费用。 陈大夫闻此言，脸色绯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竟然有一些口吃的推却道，不行，不行，这个钱绝对不能要，我没有给你看好牙已经非常不好意思了，怎么还能收你们的钱呢。 看得出来，陈大夫是真心的拒收，我也不好再说什么。 按照陈大夫的交代，我们顺利的就找到了他介绍的那家牙医诊所，诊所坐落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别的不说，单纯的租金这一项就要比陈大夫所在的偏远地段昂贵得多，门面更是装修豪华，仅从外观上就能让人陡然有了一种信任的感觉，心里一下子踏实了很多。 诊所门口摆放着一张桌子，一名全副武装的女护士严阵以待，一丝不苟的为我们进行了测体温，信息登记等程序之后准许放行。 诊所大约是刚刚上班，几位身穿白大褂，带着大口罩的女护士忙忙碌碌的进行着消毒和各项准备工作，一位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医生接待了我，我简单扼要的向他介绍了我的病情，并且告诉说是陈医生介绍我到这里来的。男医生很是诧异的问，你们是从陈医生那里过来的？我点头称是，紧接着又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详细的述说了一遍。 男医生边听边不住地点头，他告诉我，按理说你这个牙病真的不是什么大问题，以陈医生的医术，医治你的牙病举手之劳、小菜一碟，他之所以要把你推荐到这里，就是因为他那里设备比较陈旧，而且不能照片子，导致你的病牙无法精准医治，他这样做完全是对你负责。他还告诉我，你的运气好，碰到了陈医生，如果遇到一个不负责任的医生，他为了挣钱，不会顾及能不能确认病牙，病牙好牙一起治，反正处理一个牙和处理两个牙对于医生来说没有什么区别，那样一来，作为你这个病人不但要增加无谓的开支，而且还要深受其苦了。 哦，原来是这样。男医生一席话，让我茅塞顿开。 想到刚才我还在为陈医生“拒绝”为我看病耿耿于怀，甚至无端的胡乱猜忌，真的有一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顿感十分的自责和汗颜，这件事情看似虽小，却是彰显了陈医生作为一名治病救人医生的职业操守和道德良心。 作为一个人，就应该具备起码的做人道德准则，也就是我们通俗所说的良心，良心就是被现实社会普遍认可并被自己所认同的行为规范和价值标准。良心是道德情感的基本形式，是个人自律的突出体现。 古人云，“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像陈医生那样，做一个讲究道德良心之人，不以小善而不为，那么我们这个社会一定会成为一个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的和谐健康充满温馨和友爱的大家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