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台山歌会

　　行走五台山，不经意间和农历二月十五的五台山歌会来了个美丽邂逅。
　　近年来，在政府的引导下，五台山彝族打歌会已不再是单纯的娱乐活动，这一传承了几百年的彝族民俗节日随着社会的发展也融合了汉族的花灯、白族的舞蹈等新的内容，成为当地各族人民赶庙会、商品贸易和进行民族民间传统文化艺术交流活动的喜庆节日。
　　交通状况的改善让今年来赶歌会的人比以往年多得多，各种类型的车辆从村里一直排到村外四五公里的地方。我们来到大寺文化广场（打歌场），歌会还没有开始，这里早已人山人海，成了五彩斑斓的彝族服饰的展示场。映入眼帘的有裹高包头、额上饰银桂花、腰系大围腰，足穿绣花风头鞋，腰间背圆型白毡裹背，颜色鲜艳、质地厚重，尽显远古南诏皇室服饰遗风的彝族服饰；有黑布包头缀银桂花，腰扎绣花短围腰，身背绣花圆裹背，足穿“花云子鞋”，和内穿镶着宽边的对襟圆领黑衣裤，外套绣花或彩布坎肩，腰系绣花带，头戴织锦镶边的又有美饰作用的“盖盘帽”的西山彝族服饰；有尽显华丽之美，绣满精美图案，可谓“浑身是彩，通体皆花”的“罗罗泼”和略显简约之美的“迷撒拨”南山彝族服饰；特别是众多彝族妇女头戴的那种既能遮光挡日，又有美饰作用的“盖盘帽”，造型各异、银光闪闪，给人一种神秘莫测之感，增添了女性的魅力。
　　当我还沉溺在鉴赏那些华丽端庄、承载幸福、美若朝花的彝族服饰中不能自拔时，只听鼓号齐鸣，鞭炮震天，一年一度的五台山歌会开始了。顿时，整个歌场沸腾起来，来赶歌会的彝族妇女们亮开金嗓子，唱起悠扬舒展的彝族过山调，恰似山间百灵鸟。彝族男人们吹响葫芦笙，弹响土三弦，奏出明快爽郎豪放的彝家打歌调。歌声弦音此起彼落，令人陶醉。
　　打歌场上，彝家阿妹穿上自己精心缝（绣）制的银饰新衣服，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银光璀璨；彝家小伙也穿上漂亮的民族服装，让自己帅气十足。甚至还有老头老太，稚气十足的小阿弟阿妹都纷纷加入打歌队伍，跳起豪放的彝族打歌三跺脚。此时，还有汉族的花灯，白族的霸王鞭参与其间尽展风采。
　　我与一个彝族耄耋老爹交谈，老爹说：“在五台山歌会上对调子是有大讲究的，可以得到吉祥。有一部分亦或是平日在家已向神灵许下愿心，为保清吉平安，会期便一定要上五台山对调子，于是在歌会唱调子便成了还愿之举。青年男女还可以通过对调子，寻找知音伴侣。”与老爹的交谈，让我对五台山歌会有了一个质的认识。我发现，歌会上所唱的调子，没有固定的词，都是临时即兴发挥填词。因此，对调子既展示歌喉，也比试自己的智慧和才能。来自秧草塘村的一个彝族阿表妹，她随口就给我们来了几段充满山野情歌的调子：
　　“妹在地边打眼望，哥在地里盘洋芋。妹望阿哥心里甜，哥望阿妹心发慌。”
　　“哥爱妹来妹爱哥，鸟爱青山鱼爱河。鸟爱青山飞得高，哥妹相爱在心上。”
　　“打歌场上来对歌，只听调子不见哥，格是啊哥没文才，藏头露脚算什么。”
　　对歌场上，从各地赶来的“唱家”、“歌把式”即兴编唱，你来我往，像赛歌又像嬉戏，歌声笑声掌声喝彩声哗啦啦汇成一片，笑语如潮，歌声如海。对歌的人们，三个一起，四个一伙，东一群西一堆对起歌来。这是最随意、最民间、最自然的唱法。人们唱的唱，编的编，和的和，你方唱罢我来对，绝不会兀然落下无人接。
　　对唱的山歌、小调，有的辽阔高亢，夹带柔情，有的千回百转，清新质丽：“彝家阿妹等着你，等你来对歌，阿老表你格敢”“南风没有北风凉，家花那有山花香，白天想你没心昌，晚上想你睡不着”看着那些对歌的青年男女，唱得情窦初开，唱得情投意合，唱得难舍难分，唱得相约明年，唱得生死相许，唱得情定百年。此情此景，让我这个身临其境的人沉醉其中。
　　到了太阳西斜的时候，打歌（对歌）的人们累了，也饿了，他们有的来到广场外的小吃摊上，买两碗炖牛肉或羊汤锅，开几瓶大理啤酒，犒劳自己欢快后疲倦的身体；有的来时就早做好准备，用山泉水煮一锅喷香的罗锅饭，烀上几块火腿肉，烹调出一道道丰盛可口的彝家菜。这时，虽然彼此素不相识，盛情的彝家人邀请我们与他们共进晚餐，难得一遇，毫不客气。一堆啤酒，几碗大肉，一圈子“唱家”，言笑风谈，对酒当歌。阿老表们“干杯”，阿表妹们唱起调子：阿老表来对歌，调子唱了几背萝，哥有心来妹有意，山鸡变成金凤凰喝酒喝得随意尽兴，吃肉吃得淋漓酣畅，“调子”唱出浓浓的情意。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是夜幕降临了，这时，歌会的下半场活动开始了，四面八方闪烁的手电筒光柱，像流星似的在林中闯荡。殿阁院落里，花枝树丛间，矗岩巨石下，淙淙山泉边，铮铮土三弦，男女青年用歌声交流以火一样炽热的情感，用调子赞美蜜一般甘甜的生活弦歌鼎沸，通宵达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