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新岸（15）

　　十五、“烂仔班”也不“烂”了
　　1981年春，我到文中报到，开始了我中学教师的生涯。当时，很多斑里的同学都不知道我在母校当老师，由于我工作较忙，也很少跟同学们联系，同学之间的信息很闭塞。
　　班里有两位同学比我早一年进了文中，一位姓李，80年文昌师范学校毕业，分来文中当语文老师，一位姓符，东郊人，算是半个老乡，进了教务处当教务员。我们都是井岗山的“骨干分子”，因而非常投机，如胶似漆，经常在一起喝茶聊天吧。由于他俩的关系，班里的同学逐渐知道我在文中工作的消息，但彼此之间的来往还是很少。
　　我在文中三年，只有两位同学直接来文中找我。一位是姓张的女同学，她的孩子上了中学缺课本，我在教导处找了几本给她。一位姓冯，他要搞工作调动，高中毕业证丢了，我到教导处重新为他办了毕业证。他俩在文革中跟我是同一派，我们既是同学，又是战友，我乐意帮忙。
　　我跟另一位同学相遇，确实出于意料之外，富有戏剧性。
　　他姓黄，跟我在文中同窗六年，我们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面了。
　　我来文中的第二年，县招生办聘请我参加高招监考工作，当了一名监考员。第一科考语文，在考生开始答卷后，我逐个检查考生们的准考证。在第一排的一个座位上，一名考生正在埋头做题，我从后面过来，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伸手拿他的准考证，一个熟悉的名字映入我的眼帘。
　　黄武，我的老同学！恢复高考已经几年了，他还来参加高考？我感到惊讶，我怀疑我是否看错了姓名。
　　我把他的准考证放在桌面上，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我想提醒他注意我的到来。
　　老同学竟在考场里相遇！而且身份竟是如此的不同！
　　他抬起头来，十分注意地看了看我胸前挂着的监考员标志，脸上露出难堪的笑容：“黄老师，你监我们这个试室？”
　　我轻轻地点了点头，明知故问：“这么多年了，你还来参加高考？”
　　他脸上露出无奈的神色：“每年都差那么几分，我舍不得放弃。”
　　看到他那大汗淋漓的样子，我心中有点酸痛，我鼓励他：“镇定点，不要那么紧张，这些题看来不会太难。”
　　临走时，我拍拍他肩膀：“我在母校工作，请多联系，祝你好运！”
　　后来我知道，他这一年还是没考上。
　　黄武同学个子矮小，身材结实，眼睛有点小，长相不是太好。他劳动拼命，工作积极，从初一起就当了班干部，很早就加入了团组织。但他的学习成绩不是太好。
　　文化大革命爆发后，他非常活跃，满腔热情地投入到这场“反修防修”的革命洪流中去，成立了校文革时，他当了副主任。
　　文中分成两大派后，他参加联派组织，成了文中联委的铁干分子。大武斗发生后，他跟我一样，成了各自组织的敢死队员。每次武斗，他都冲在前头，敢打敢拼，不怕头破血流，被称为联委的“头号打手”。
　　他的派性情绪很浓厚，打人非常凶狠。拔点后，班里同学都回到学校，有十多位同学受到他的“加工”，可是我却受到他的“关怀”，不但没有挨打，而且连骂一声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回乡后，我听说他也当了民办教师，不久就被辞掉了。自从那天我在考场里遇到他以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了。这是我脑海中现象最深的一位同学。
　　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地我在文中已经当了一年多的班主任。班主任是世界上最小的一个主任，也是最累的一个官，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事情。如果说，我们每天工作时间是8小时制，那班主任的工作时间就不止于8个小时，班主任的工作是不能用时间来计算的。遇到难办的事情，碰到调皮捣蛋的学生，你就只得呕气伤神，寝食不安。
　　破屋又遭连夜雨，1982年下半年，我到文中还不到半年时间，学校领导又安排我到“烂仔班”【纪律差的班】6班当班主任。这个班有50多位学生，其中一半是体育仔【校体队的学生，插班生】，剩下来的都是走后门进来的。他们的学习成绩差不用说，连起码的中学生守则常识都没有，课堂纪律乱七八糟，有时候根本无法正常上课。我刚分来这个学校，正好想大干一场，做出成绩来。可是，我绞尽脑汁，严加管理，这个班还是个老样子，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不，开学还不到半个月，班里又来了一个“大刺头”。
　　他姓许，家在县城，刚刚休学了两年，不知道什么原因又来了学校。他块头很大，面象很凶，据说还懂点功夫，学生们都叫他“师傅头”。
　　他一来到班里，班里就更热闹了。很多科任老师都向我反映，有他在教室里，你就不用想上课，他在教室里大吵大闹，行走如飞，带头起哄，跟老师顶嘴，甚至威胁老师。班干部也跟我说，他经常打同学，勒索同学的钱财，同学们都很怕他，他还有偷鸡摸狗的行为。
　　我对他进行了多次教育，效果甚微，有一次他甚至挑逗我：“班主任，你敢跟我比划比划吗？”我哭笑不得：“学校是叫我来教育你，而不是叫我来跟你比工夫的。”
　　由于许某某同学一点改悔的表现都没有，我感到非常头痛，我多次跟家长联系，连家长也无可奈何，我承认自己要放弃他了。没想到，他倒是很快自己闯下祸来了。
　　开学后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连续出现了老师鸡被偷的现象，而且地点就在我班学生宿舍的旁边。听学生反映，这几天许某都没来教室上课，总是躲在宿舍里睡觉，我估计是他所为，因为其他学生没有这个胆量。
　　有一天上课时间，我叫来校警哥来和哥能，特意到我班学生宿舍去检查，一进宿舍，就闻到了一股臭味，好象是死老鼠的味道。我和校警走近许某某的双架床【他自己独占一张床，其他学生不敢跟他睡在一起】，味道就越来越浓了。在他的床角有一个木箱，臭味是从那里传出来的。我们一靠近木箱，那臭味简直令人发呕：鸡就死在木箱里面。
　　下课后，我们把许某某带到宿舍，叫他打开木箱，果然不出所料，一只鸡死在木箱里，已经有许多天了。
　　在校警的讯问下，许某某被迫承认了这几只鸡都是他偷的。
　　有了证据，我就给学校写了一个报告：许某某同学经多次教育，没有悔改之意，连续三次盗窃教师之鸡，影响很大，我对他已经无能为力，为严肃校纪，我建议将许某某开除出校，望同意。学校领导经过研究，同意了我的意见。
　　学校开除了许某某以后，我趁火打铁，利用许某某的事例，加强了对学生的纪律教育，多次组织学生学习【中学生守则】，要求学生严格遵守学校制定的规章制度。我邀请学校领导下到班里，对学生进行思想动员，讲解遵守纪律的重要性，培养学生遵守纪律的自觉性。针对班里一部分体育生不遵守学校规章制度，不用心学习文化课的状况，我还配合体校教师对体育生进行耐心的思想教育，要求体育生端正对学习文化课的态度，做到训练和学习两不误。
　　由于学校领导的重视，在教师和体校教练的共同努力下，这个“烂仔班”再也不“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