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新一中往事（二）泳衣

　　众所周知，北方著名的鱼米之乡白洋淀就在安新县境内。安新一中位于安新县城北关附近，与白洋淀护城河仅有一墙之隔，因为得天独厚的水资源，到了夏天的时候，我们的体育课经常要去附近的河汊子游泳。
　　我们学校很多同学都来自于水乡，无论男女同学，游泳对于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即便那些来自于县城或者旱地的同学，绝大多数依然具有高超的游泳本领，在这里，谁要是说不会游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白洋淀人。
　　每一次上游泳课，男女同学是要分开的，不知道是因为男女有别，授受不亲，还是因为封闭禁锢的社会风气造成的，反正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约定俗成，自然而然的遵循着这个惯例，不管是集体活动还是个人行为，概莫能外。
　　记得有一次，我们去东关附近的护城河上游泳课，那里绿柳成荫，河汊遍布，芦苇茂密，河岸平整，是天然绝好的游泳场所。茂密的芦苇恰到好处的把一道道河汊子隔开，处于河汊两侧的男女同学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我们这些男同学平时几乎天天泡在水里，几乎是以水为家，以水为乐，每天不来水里闹腾一会儿好像一天都过不去，所以，真的到了游泳课，没有几个人踏踏实实的下到水里，绝大多数人都趁着老师不注意，悄悄地跑到芦苇荡里，或者掏几窝呱呱鸟蛋，或者从老百姓的瓜地里“顺”几个香甜的面瓜，还有的干脆潜到河里摸鱼抓虾。忙活够了之后，有的炫耀着手中的战利品，有的抢夺着“偷”来的香瓜，大多数人则三三两两的或坐或躺在护城河的岸边上，海阔天空的神聊，细说着男女同学之间的那点“隐私”，点评着女同学的身材相貌，嬉笑声，打闹声连成一片。我属于那种喜欢安静，不爱凑热闹的人，大多数时候，我都会侧卧岸柳的庇荫下，静目养神。突然间，同学们一阵骚动，甚至有的人还发出了轻微的惊呼，似乎是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我正想着心事，无心旁骛，明知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所以懒得睁眼。
　　嘿，班长你赶快醒醒，快看呀！我们学校公认的帅哥使劲的摇动着我，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什么事啊，让你这么激动？我很不情愿的睁开眼睛，顺着帅哥指示的方向定睛看去。
　　目光所及之处，几个女同学正在河汊一侧的岸边追逐打闹，银铃般的嬉笑声随风入耳，一个身着粉红色游泳衣的女同学鹤立鸡群，非常醒目，立刻像磁铁一样，牢牢地把我的视线定格在她的身上。她粉红色的泳衣与周围几个身穿白色、灰色短衣短裤的女同学想成了鲜明的反差和对比，翠绿而茂密的芦苇丛在她身后形成了一道天然的绿色屏障，相辅相成，愈加衬托出泳衣鲜艳夺目，女孩飘飘欲仙。其实我这个人还是比较含蓄的，平时看见漂亮的女孩子不会像饿狼一样盯着不放，更不会真的从心里掀起爱慕的涟漪，更何况我从小在北京长大，每到夏天，我就会成为陶然亭游泳池的常客，那里可以说是各路美女如云，泳衣花样繁多，那情形，就如同不同场合人们穿着不同的服装一样，顺其自然，没有什么可以大惊小怪的。可是，举家搬迁到了安新的几年之间，不知道是因为这里的风土人情的缘故，还是因为传统观念的延续，我再也没有看见过穿泳衣的女孩游泳，满眼充斥着乡村人淳朴的野性以及那些宽衣大褂的自造“泳衣”，逐渐的接受和适应了男人裸体野游，女人大背心大裤衩的遮掩，那种女人的天然之美，在我的内心深处已经渐行渐远。此刻，眼前突然出现了久违的泳衣女郎，我居然对粉红色一下子有了一种怦怦心跳的感觉，甚至让我不由自主、目不转睛的确认这个敢于众目睽睽之下身着泳衣的女同学究竟是谁。
　　关键时刻，我的视觉竟然如此迟钝，几经观察还是没有分辨出身穿粉红色泳衣的女同学究竟是谁，身边的帅哥早已先声夺人，那个穿粉红色泳衣的不就是马XX吗？
　　我装作漫不经心的回答，不就是穿个泳衣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是我内心却在暗暗赞叹不已，波澜起伏，这个马XX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如此大胆，如此新潮，如此“不拘小节”如此“独树一帜”，要知道，世俗的观念压死人，大众的吐沫淹死人。
　　那一刻，不管是侃侃而谈的聊天者，还是咂摸香瓜的偷吃者，也不管是抓鱼的还是捉鸟的，所有的男同学都不约而同的把火辣辣的眼光齐刷刷的聚焦在了粉红色泳衣上，除了惊奇，赞叹之外，还有更多的欣赏。
　　马XX似乎已经察觉到我们这些男同学如狼似虎的火辣眼光，或许是她早就有所“预谋”，故意招摇过市的，否则，老师已经三令五申，男女同学游泳课必须分开，互相回避，她为什么敢于置若罔闻？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她成功了，她的成功就在于，她敢于用自己惊人的行动冲击了根深蒂固的世俗，打破了封建观念的束缚，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了女人青春的美好，洁白圆润闪烁着象牙一样光泽的胳膊和大腿诠释了什么是人间尤物，她的出现，如同早春的一缕清风，荡涤着人们心中见不得天日的污垢。
　　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几乎所有亲眼目睹了粉红色游泳衣的男同学们无不把这件事经常挂在嘴边上，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津津乐道，甚至添油加醋，其他班的男同学为此羡慕不已，满眼的羡慕嫉妒恨。
　　后来，再上游泳课的时候，男同学们都会心照不宣的主动寻找着粉红色的泳衣，渴望那激动人心的一幕再现，遗憾的是，从那以后，粉红色泳衣昙花一现，再也没有出现过，那情、那景成为了同学们心中难以泯灭的记忆和美好的回忆。
　　再后来，我们从小道得来消息，那一次上过游泳课之后，马XX同学和体育课老师都受到了异常严厉的批评，甚至有人说，当时的教务主任直言，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有伤风化，行为不雅。在学校造成了严重的不良后果，败坏了学风，玷污了学校声誉，责令马XX做出深刻的书面检查，如果今后再出现类似的情况，绝不姑息迁就，严惩不贷。
　　我当然不太相信这些道听途说以讹传讹的小道消息，不管怎么说，学校是教书育人之地，也应该是比较开放之地，绝对不会就因为穿泳衣被批评教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何况马XX同学正是青春年少的美好时光，游泳穿泳衣正合事宜，唯一可能让别人不能接受的是，她在闭塞环境做了开放的表率，最大的可能就是她一定是听到了来自于不同人群的闲言碎语，一定受到了女孩子无法忍受的指责，作为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自然难以承受这种压力，回归旧有的原点，实属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