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难忘的年代第二章第三节在三年自然灾荒的日子里2 1960年，高二上学期刚开学不久，同学们已经觉查到自然灾荒更趋严重的事实。学校领导还组织召开了“团结起来，战胜自然灾害”的动员大会，向全校师生员工讲述了当前气象状况异常，全国人民面临长年干旱，粮食减产的的严竣局面，要求全校师生员工紧密地团结在校党委周围，群策群力渡过难关。 会后，在团支部主持下，我们班召开了节约粮食的专题讨论会，同学们积极发言表示决心，同时还写下了决心书。 我班同学要求把每月粮食定量由30斤调减为22斤，节约出来的粮食支援灾区人民。但是，重庆市人民政府关心青年学生的身心健康，学生每月粮食定量仍然维持在30斤不变。 灾荒期间，学生吃早饭时一碗稀饭两个小馒头再加点咸菜，中、晩歺吃的仍然是白米饭，但是，蔬菜非常少，吃肉的时候更加稀罕。由于青年学生们当时正是长身体的时期，营养不良是较普遍的现象，尽管如此，老师和同学们都絲毫没有怨言，大家相信在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下，一定能夠战胜自然灾害，顺利地渡过难关。 为了尽量给同学们提供营養，补充能量，学校领导组积学生们把校园内可以利用的边角区域全部利用起来，开荒种地，栽上易生长、耐干旱的蔬菜，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蔬菜供应紧张的困难。 即使这样，仍然无法彻底解决问题，学校领导又多次组织学生们到歌乐山上收集可食用的野生植物，我们班在一个大清早就向遥远的歌乐山上奔去，同学们边走边唱干劲十足，学校领导还特地与附近的人民公社联系，专门指派两位农民来给我们当指导，讲解一些如何挖掘、鉴别可食用野生植物的知识。 同学们对采集到的野生植物进行认真鉴定，防止食物中毒，一天忙碌下来，40多位男、女同学的背篓里都装得满滿的，当大家在老师们的带领下返回学校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 回到学校后，团支部组织大家在食堂的大水池里把采集到的植物清洗干浄，然后交由食堂员工保管。第二天，学生食堂组织工人将部分植物送到简易的粉碎机加工，浓浓的绿色浓漿装了满满几大桶。为了妥善利用野生植物，食堂工人把青色浓浆和面粉混合在一起，发酵后制作馒头，馒头个儿大，味儿也不错，同学们都很喜欢吃。 1960年是三年自然災害中最难熬的一年，人民政府想方设法保障人民大众最基本的粮食、物质需要，尽量为民众供应一点肉类改善生活。 但是，由于营养不足，部分同学手、脚浮肿，用手一按一个小穴穴。根据校领导指示，老师带领同学们自己动手，培育小球藻，供同学们食用补充营养。我们把小球藻养在大缸里，几天后满缸清水逐渐变成绿绿的水质。 老师还告诉我们，小球藻是一种球形单细胞淡水藻类，直径约38微米，是地球上最早的生命之一，出现在20多亿年前，是一种高效的光合植物，通过光合作用生长繁殖，人们食用它可以补充营养，强壮身体。因为制作小球藻比较方便，效果也不错，基本上各个班级都在老师们的指导下制作、养护，让同学们把它当成健康饮料服用。 后来学校还组织学生捡查身体，对身体较差的学生免费发放以米糠为主要原料制成的营养粉，由于营养粉略为带点甜味，同学们都很喜欢吃，当时，同学们也並不真把它当回事，拿来过过嘴瘾就心满意足了。 我记得有一次检查身体后，我领了一大包足足有两斤重的营养粉回宿舍，周德勤、张重庆、胡长模，皮天志等几个同学围拢来看稀奇，我快乐地叫同学们拿匙子来舀点尝尝，七、八个同窗好友围过来，一人几匙，一大包营养粉被干掉了一大半，大家将营养粉含在嘴里慢慢地品尝，边吃边聊，渡过了一个炎热的中午。 下午上课前，教学大楼里人群熙攘，同学们在教室里聚集，都在议论上午发营养粉的轶事，大约有一半的同学都领到了，几个要好的女同学正在用小匙子品尝，周德勤是我班年龄最小的学生，女同学都把他当自己的小弟弟看待，几个大点的女生看见他有些嘴馋的样子，笑嘻嘻的喊他过去尝一口，周德勤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笑一笑摆摆手。一群男同学齐声起哄：尝一口，尝一口！搞得周德勤下不了台。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接过一位学姐递给他的小汤匙，高兴地吃了一口，同学们都快乐的笑起来。 在那个困难的年代里，同学们仍然十分勤奋地学习，“努力学习，刻苦钻研，做新中国革命事业的接班人”始终是大家的座右铭， 尽管生活艰苦，老师授课时却从来没有一个学生缺席，晚上上晚自习的时候，敎室里灯火通明，各个讲授专业课程的老师都按时到教室里辅导学生，不厌其烦地给学生们排难解惑，和同学们结下了扑实无华的师生情谊，天灾无情人有情互相扶持渡难关，正是那个困难年代的真实写照。 1960年下半年的时候，山城市场上开始供应高级点心，不需要任何票证，但是价格昂贵。小月饼一样大小的点心售价为五角钱一个，而过去只需要一角銭，普通学生一般都吃不起。 有一次，我和周德勤各自积攒了一点钱，倆人好奇地来到沙坪坝广场旁的糖果铺，各人买了肆个小点心。当我正想把小点心吃下去的时候，眼前浮现着弟妹们活泼可爱的面容，我赶紧把这四个小点心用纸包起来，准备星期天带回家与他们共享。周德勤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把买来的四个小点心递给我，笑着对我说：一起带回家吧，让你家弟妹们都尝尝味道怎么样。 星期六下午放学回家后，我把八个高级点心拿出来摆在厨房里的菜板上切块，用盘子装着端到饭厅的大桌上，这是我家第一次品尝高级点心时的情景。 辉世弟高兴地把爸爸、妈妈和弟弟、妹妹们都请过来品尝这难得的美味，全家人都到齐了之后，妈妈笑着对弟妹们说：这是大哥带回来的高级点心，你们可要慢慢吃点啰！爸爸也诙谐地笑着说：这段时间业务有点忙，宅旁菜地事也多，没想到牛儿今天给我们带了八个高级点心回来，让我们开开洋暈，如果真的很好吃，下星期保证买二十个回来让大家吃个夠！ 听了爸爸的话，弟妹们快乐得又蹦又跳，我笑着问了一句：买这么多高级点心可要十块钱啊！爸爸可要说话算话哟！辉世也调侃地说：我们先把这几个点心吃完，举手表决，看看究竟好吃不好吃？如果都说好吃，爸爸肯定会兑现的。 妈妈在旁边插了一句：你们平时多帮爸爸干点浇水种菜的事，让他一门心思行医治病，老爸肯定会说话算话。 时光流逝，过了不多久，我家又来了两位稀客，年齡和父亲差不多的那位是爸爸的三弟，辉翼大哥的亲生父亲，根据湖北麻城的风俗习惯，我们家兄弟姐妹都尊称他为三爷。 三爷的身高长相和爸爸差不多，只是皮肤较爸爸更黝黑一些，同行的另一个小客人叫方贵，是湖北麻城亲戚的儿子，当时年齡还不到十六岁，身高和我差不多，他们俩人都是五七年上半年来到重庆的，当时我家还住在市中区民族路爱仁堂1号的楼房里，爸爸开设的汪润祥中医诊所业务红火，每天上门求医的患者络绎不绝。 三爷和方贵由湖北麻城老家来渝，常年住在长安厂辉翼哥嫂家里，经常抽空到我家看望爸爸妈妈。三爷还告诉我们，由于当时长安厂招工进人控制很严格，方贵只能在社会上打点短工挣钱。 三爷和方贵来我家住了几天，清闲的时候喜欢在院坝里和我爸一起吹牛聊天，他们用麻城乡音交谈，聊得十分高兴，我和弟妹们却怎么也听不大明白，当他们会聚的时候，爸爸总喜欢抱着小弟娃听家乡来的一老一少两个亲人吹牛，小弟娃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晴，十分乖巧的赖在爸爸怀里，构成一幅和谐、温馨的画面。 除了吹牛聊天以外，三爷和方贵最喜欢光顾的地方就是我家院坝右侧的菜地，大清早起来就能看见老、少三人翻地锄草、舀水浇地的动人情景。吃早饭的时候，爸爸和三爷一块总是聊得很爽意，他们说：今年天气太热，难得下雨，要战胜干旱，人们一定要设法找水、引水、储水，老天爷肯定不准饿死勤快人啊！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煮了一大锅湖北面疙瘩，里面掺入了些许肉末和不少牛皮菜，桌子上还放了几碟自家腌咸菜，每人面前都有一个大碗，大家边吃边聊，快活地品尝着湖北麻城老家的传统美食。 吃饭的时候，爸爸诙谐地对三爷说：我们老家有不少大池溏，就是连续干早也从未饿死过勤快人！我家这个小弟娃太能吃，18斤定量不管饱，如果继续天旱下去，干脆请你们把他带回麻城去吃个饱，三爷和方贵都十分快活地点点头。 三爷和方贵在我家住了几天，每天都在我家菜地里帮忙干活，由于菜地邻近污水源，栽种的蔬菜既不缺水分，也不乏营养，菜园子里栽种的各种蔬菜都长势兴旺，形成一道亮丽的凤景线，不断受到左邻右舍的称赞。 在三年自然灾荒的日子里，最难熬的当数一九六零年，由于爸爸开垦了一片荒地，人民政府定量供应的稻米加上爸爸辛勤种植的蔬菜让我们一家老小顺利地渡过了难关。不少父亲过去的亲朋好友也都慕名而来。 爸爸、妈妈从不拒绝往日朋友的光临，总是真诚地以礼相待，接待他们的菜肴基本上仍是以蔬菜为主，难得添加一点定量供应的猪肉。这些老朋友都很自觉，刚刚住下来就把粮票交给我妈妈，怎么推辞也推不掉。 原川军抗日名将罗君彤伯伯的小弟弟和一个带着眼晴，写得一手好字的張伯伯都曾相约到我家住了十来天，由于当时供应紧张，刚来时他们身体都比较虚弱。 住在我家时，妈妈的供应策略就是定量吃饭，蔬菜管饱。每天傍晩，爸爸、妈妈总是带着小弟娃、小幺妹在院坝里陪老友聊天，让他们放松心情安心调养。说来也很奇怪，他们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气色也好多了，离开我家时，他们都十分诚挚地向我爸爸妈妈道谢。 爸爸妈妈带着弟妹们把他们送出大门，並把一大包蔬菜交到罗君彤的小弟手上，委托他给君彤夫妇带去，他们俩人不断向我爸爸妈妈挥手致意，在夕阳西下的茫茫夜色中，逐渐消逝了他们的身影。 当我们回到家中的时候，爸爸十分感慨地对大家说：自然灾害期间由于长期干旱，国家市场供应十分紧张，我们家小孩子虽多但是有片土地可供种菜，水源也很丰富，所以并没有特别感受到飢荒的压力。 来的两位都是住在市中区的老朋友，每天只能靠定量供应的稻米和市场供应的丁点儿蔬菜生活，身体难免总要受点影响，你们看看在我家仅仅才住了半个月，身体可是恢复了不少，气色也好多啦！ 妈妈也非常高兴地对我们说：还是你们老爸有眼光，陈伯伯也帮了不少忙，选了这么个好地方盖房子，菜园子的蔬菜总是吃不完，看看你们几个娃儿气色不错，都是你们老爸的功劳啊！弟妹们都十分懂事地点点头。 在三年高中的学习生涯中，正好碰上了自然灾害这个大恶魔，尽管学校领导和老师想尽一切办法改善学生们的生活，但是，仍然难于彻底改善学生营养差，体质衰弱的局面。 我还记得，班上有位高个子姓张的男同学，他的父亲是一位边防军官，有一次，他父亲用集攒下来的钱托战友购买了一大盒高级点心寄到学校来，当他打开纸盒，油腻腻的高级点心展现在同学们面前，吸引着人们的食欲。他豪不吝惜的拿出大半盒点心，交到同宿舍的学友们手上，同学们怎么推辞也推不掉。 大家拿着高级点心，左看右看总是舍不得马上吃掉，当天晩上，阵阵热浪一波一波地在大地上盘旋，校舍里仍然显得十分闷热，十几位男同学拿着高级点心到教室里上晚自习，一位同学拿出小刀将点心切成小块，无论男女同学，一人一块，大家慢慢咀嚼品尝，沉浸在无私友谊的长河中。 六十年代，同学们吃的是罐罐饭，学生午歺定量是四两稻米饭，吃饭时还是八个人一桌，但是桌上蔬菜却非常少，每个人只能分到两、三夾菜。由于蔬菜太少不夠吃，同学们几乎都要带点耐存放的私房菜到学校来吃。 通常的私房菜是什么？最简单的私房菜就是菜油炒盐巴，菜油稍微多加一点点。好一点的私房菜就是菜油炒咸菜，私房菜都用玻璃瓶子装，一般都要吃一个星期。 和一般同学比较起来，我家应该算是最“富有”的，每逄周德勤感到嘴馋的时候，他就想到我家吃顿饱饭，周六放学后他就和我一道来家，弟弟妹妹们和他混熟了，非常热情地欢迎他。 他也很讲礼貌，总是先到大厅里向我爸妈问好，同时还把一斤粮票交到我妈妈手上。爸爸、妈妈总是笑着夸奨他很懂事，妈妈也总是找机会悄悄把粮票交到我手上，叫我回校后还给他。 周德勤很喜欢我家的住房，晚上睡觉时总是和我一道住在二楼的书房里，看见我家书房掛着的不少古代名家字画真迹，总是仔细欣赏赞不绝口。 星期天天刚曚曚亮，杨公桥一带清新的空气中含着阵阵野花的香味，他总是跟着我到院垻旁的菜地上辛勤劳作，哪知道爸爸比我们起得还早，正在精心地养护蔬菜。 他穿着一套中式白色绸衣己经被汗水湿透，看见我们早起帮忙干活非常高兴，老少三人都十分卖力的干起来。我和周德勤主要任务是舀水浇地，我们拎着一桶桶污水爬上小坡，然后拿出小瓢向菜地浇水，半个小时后就浇好了一大片。 这时二弟辉世又带着辉天来帮忙，干到七点钟整个菜园都全面浇透了一遍，爸爸看着几个小孩都十分认真地干活，心里面非常高兴，他快活地对大说：今天中午请妈妈多弄几个菜，让大家打打牙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