殉道者（24）

　　二十四、致命一击
　　滨海东联站被剿灭的时间比紫贝井系旗派要早得多。早在12天前，也即7月17日，滨海东联站和广州旗派同时覆灭，井系旗派比东联站多存活了十多天。
　　毛主席说：“在需要夺权的那些地方和单位，必须实行革命的三结合的方针，建立一个革命的、有代表性的、有无产阶级权威的临时权力机构。这个权力机构的名称，叫革命委员会好。”
　　1968年3月30日，毛主席又发出最新指示：“革命委员会的基本经验有三条，一条是有革命干部的代表，一条是有军队的代表，一条是有革命群众组织的代表，实现了革命的三结合。”
　　4月5日，经广东省革命委员会的批准，滨海行政区革命委员会成立，主任为孙干清，副主任为杨昭先、王昌柳、马代、乔怀冲和符气和。前五人均为军队代表和干部代表，后一人是唯一的群众代表。但符气和不是做为群众组织的代表，而是做为民兵代表参加区革委会的。对于他，许多滨海人都不熟悉。
　　符气和，紫贝县翁田人，在家务农，是村里的民兵骨干。1965年9月20日，美机入侵海南岛，被我军击落，飞行员史密斯跳伞，飘落在紫贝翁田抱虎港海面，当时符气和和村民王录元正在海边烧制石灰，手无寸铁。符气和发现美国飞行员落在海里，叫王录元回村报告，他冒死生擒史密斯，荣立了二等功。同年10月1日，符气和应邀到北京参加国庆观礼，受到毛主席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国务院授予他一支半自动步枪作为奖励。
　　文化大革命爆发后，符气和参加了联总派组织，但没有在该组织中担任什么头头的职务，只是一般的成员，在文化大革命中也没有突出的表现，对于他担任区革委会副主任，出于联总派意料之外，为此联总派们高兴了好一阵子，又是打鞭炮，又是开庆祝大会。
　　在区革委会的核心领导中，没有群众组织的代表，军队代表和干部代表起关键作用，其中孙干清是xx军区司令员，杨召先是xx军区副司令员，乔怀冲和马代也是军队的代表，王昌柳是原区党委副书记，是作为革命领导干部被结合进入革委会的。这时群众组织已经被边缘化了，不象以前那么重要了。对此滨联司感到愤愤不平，东联站更是怒气冲天，在文化大革命中出力那么大，位子全给军队和干部代表占了，到头来胜利果实都给他们摘了，滨海红总竟大呼：“文化大革命白搞了！”一股炮打革委会的暗流正在涌动。街道上出现了“打倒伪革委会！”的大字报和大字标语。“六、六事件”后，东联站组织的队伍连续几天上街游行示威，人们高呼“楸出六、六事件的杀人凶手！”“打倒六、六事件的幕后操纵者！”的口号，直接把斗争矛盾指向区革委会。
　　区革委会则针锋相对，组织人马整理东联站炮打“三红”【三红指无产阶级司令部、解放军、革委会】的材料，上报广东省革委会和中央文革，准备秋后算账。
　　4月8日，区革委会发布【告全区人民书】，提出七点要求：1、更加广泛和深入地开展活学活用毛泽东思想的群众运动。2、深入持久地开展革命大批判，促进和巩固革命的大联合和三结合，深入开展各单位、各部门的斗批改。3、整顿党的组织，加强党的建设。4、进一步贯彻毛主席“拥军爱民”的号召，大力加强军民团结。5、坚定地依靠贫下中农，深入开展农村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6、坚决贯彻执行毛主席“抓革命、促生产”，进一步节约闹革命的号召，夺取革命生产双胜利。7、进一步加强无产阶级专政，建立和巩固革命的新秩序。目的是削平两大派的对立情绪，稳定局势，进一步建立和巩固革命的新秩序。
　　5月29日，区革委会发出【关于各级领导干部限期返回原单位的通知】，要求离开本部门、本单位的原区党委、行署、自治州、各县市的正副部、局、处长及农场的正副书记、正副场长，除经特许的以外，一律于6月15日前返回原单位。扣留外部门、外单位的各群众组织，应于6月15日前将所扣留的领导干部送回所在单位的革委会或军代小组。
　　自从6月份以来，何敦武、王义平、符某某等几个同学一直呆在我家里，我们很少外出活动。我们也很少看到头头们的踪影，他们的踪迹不定，活动也很诡秘，我们对外面的情况知道的也不多，一切都蒙在鼓里。没有头头们的使唤我们反而高兴，我们自由自在，整天躲在家里打牌聊天，无所事事，对于即将来临的突然事变一点儿没有思想准备。
　　“六、六事件”发生后，滨海地区的局势趋向紧张。为维护革命委员会的权威，维持滨海市社会秩序的稳定，市革委会成立了市工人纠察队【滨联司】，跟滨海警司一起担负滨海地区制止武斗、维护社会秩序的任务。东联站则成立了红卫师【东方红派武斗组织】，与滨海工纠势不两立，针锋相对。
　　【七三布告】发布后，东联站打出“大局已定，东方红必胜！”的新口号，表现出了东方红造反派最后决一死战的决心。
　　7月9日，区革委会发出【学习和贯彻中央关于广西问题的布告的通知】。【通知】要求各级革委会和三支两军人员大张旗鼓地向广大群众进行宣传，带头学习七三布告精神，成为学习、执行和捍卫七三布告的模范。滨海警司发出通告，要求各群众组织必须于7月15日前拆除工事、撤出据点、交出武斗工具和解散各种形式的武斗组织。
　　在7月间，中央发布了七三布告，滨海地区文革的形势更加动荡了，可是我们偏居乡下，消息闭塞，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一直蒙在鼓里面。
　　7月16日，滨海区革委会和滨海市革委会发出了【关于贯彻执行中央七三布告和广东省革委会七一二布告的决定】，要求各级革委会、革领小组、军管会和群众组织，必须群策群力，切实保证两个布告条条执行，条条落实。同日，区、市革委会在滨海市人民广场召开坚决贯彻执行中央七三布告誓师大会。
　　7月17日，滨海市革委会在人民广场召开坚决执行省革委会关于贯彻执行中央七三布告具体规定动员大会。滨海市警备司令部宣布全市实行军事戒严。会后全体与会人员进行了大游行【东方红各组织没有参加】。当游行队伍行进至新华路、解放路【东方红控制区】交叉处时，遭到东联站武斗队的拦击，不得已游行队伍绕道退至解放路，东方红派全面反击，双方发生激烈武斗，造成多人受伤，这是革委会成立后两派发生的最大规模的武斗。
　　武斗开始后，xx军区果断决策：立即用武力拔除据点，军区独立团迅速出击，采取强硬措施，很快就拔除了东联站的几个武斗据点。
　　下午，军区独立团包围了东联站最后一个据点解放戏院。解放戏院是建于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一座钢筋水泥结构的三层楼房，坚固强硬。戏院背东面西，前面是一块近三百平方米的小广场，再往前，就是南北向的新华路。据点里的东联站武斗队已将一楼的大门封死，并在二楼的阳台上垒起了沙包，修建了工事，企图负偶抵抗，硬扛死守。在工事的垛口里，伸出了阴森森的枪口。
　　许多群众都涌到戏院对面新华路西边的骑楼下围观，想看看解放军是怎样拔除滨海市最后一个武斗据点的。
　　这时，军区独立团的战士已经在戏院旁边集结完毕，准备投入战斗。解放军先用广播向据点里喊话，反复宣传中央布告和军区的通令，可是里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尽管这样，解放军还是不停地、反复地向里面喊话，劝他们放下武器，撤出据点，回到毛主席的革命路线上来。同时，指战员们也做好了两手准备，一边喊话宣传，一边利用障碍物作为掩体，步步向戏院逼近，准备强攻。
　　倾刻，从戏院里射出一串子弹，东联站的武斗队员开枪了，子弹到处乱飞，打到了对面的骑楼下，吓得围观的群众乱成一团，四处躲避。
　　情况十分紧急，看来据点里的人已经失去理智，指挥员当机立断，下达了强攻的命令，解放军向戏院里开火了。在火力的掩护下，战士们发起了冲击。戏院里的火力加强了，一个战士倒下去了，鲜血染红了地板，又一个战士也倒下去了战士们被激怒了，用更猛烈的枪弹回击。有几个战士攀登上了二楼的阳台，推开了沙包，冲进了戏院，更多的战士也冲进来了。一会儿，枪声停息了，海口市最后一个武斗据点被拔除了。东方红派头头谢仁畅、潘家辉等被捕，东方红组织倾刻瓦解，喧嚣了近两年的滨海市终于平静了下来。
　　1968年7月17日，在同一个时间里，在广州的旗派和在滨海市的东方红派同时覆灭，紫贝县井系旗派失去了后台和依靠。
　　“六、六事件”和“七、一七事件”这两个消息很快地传到我们这里来，同学们大为震惊，大家议论纷纷。
　　何敦武满脸愁云：“符开明这个混蛋，怎么去打解放军呢？这不，我们井系旗派又多了一条罪名了！想不到旗派和东联站这么快就完了，下一个就轮到我们井系旗派了！我们该怎么办呢？”何敦武同学家庭出身不好，他的家乡又是联总派的天下，他担心联总派会对他进行报复，他跑来我这里避难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义平却大大咧咧：“阿武不要那么悲观失望！井系旗派跟东联站不一样，我们能顶得住！符开明打死那几个解放军怕什么？这黄老虎早就该打！”义平是紫中井岗山别动队的干将，王诚树点名他来建立建华山据点，可是他来到这里却无事可干，一直呆在我家里。
　　黄某某同学跟我在同一个公社里，也算是半个老乡。去年井系旗派抢枪时，他大斧一抡，砸开了军火库的大门，名闻全县，联总派也把他上了黑名单，他一直害怕联总派找他算账。最近几天，他频繁来我家打探消息，跟同学们相会在一起，听了同学们的议论，更加心事重重：“广州旗派和东联站势力这么大，只一天时间就给搞定了，我看井系旗派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