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语境

　　闲话语境
　　工作、生活环境，对人的影响究竟有多大？
　　我的感觉，几乎无孔不入。
　　特别体现在说话、撰文上。
　　如果语境，指的是语言表达特定的环境，本文所指的语境，恐怕要反其道而言之：特定环境下养成的规矩的表达方式。即在某种话语体系中，学会的是左右逢源的引用套用，精通的是对仗工整的遣词造句，习惯的是空洞无物的表态口号。
　　上周，参加了一次较高级别的培训，对这个观点，认识更加笃实。
　　整个培训，从组织协调、师资力量、过程调控、服务保障等方方面面，周到细致，无可挑剔。只是在最后交流的环节，使人感到一点遗憾，甚至可以说是悲哀。
　　按照计划，有六位同志先后发言。刚开始，观点、语句还能与主题贴得上、贴得紧，越往后越能听到曾经耳熟能详的格式“要紧密”“努力做到”，大标题套着小标题，里面格律生动地弄出个甲乙丙丁、ABCD，内容基本是正确的废话，对策基本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如此作文，荼毒经典，祸害视听，看着非常完美，听着直倒胃口。
　　这绝不是对发言人有什么成见。大家原来呆在机关，研究材料时大多有“推稿”一说，支起投影仪，一班笔杆子或坐或走，逐字琢磨四六句、提炼八股文，久而久之，已经忘记了如何用真实的思考来抒发情感、描绘方物，一张嘴巴、一敲键盘，自然而然地有了角色代入，假大虚空，不请自来。
　　实质上，类似现象，体现的是一种文风。
　　而文风，折射着作风，特别是思想作风。
　　个人觉得，任何抽象的东西，大抵都可以进行具体化。比如品德，在我们日常言行举止中都能比较出来。比如党性，能在别人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骂党时及时对他的攻击进行反驳，就是宝贵的体现，在精神价值上可以媲美炸碉堡、堵枪眼。思想作风的可称可量，无外乎真、实、美。
　　真，既有真情流露，更在真诚诉说。语言反映心声，语言彰显个性。倘如所有的文章，全部是僵硬的官宣语言，全部是枯燥的例子枚举，高高在上不接地气，面目可憎不慰人心，此文可以休矣。实，重点是不忽悠，使人信服。去年下半年，通读一遍《毛泽东选集》，里面的文章，用质朴的语句析事明理，连中学生都能读懂，显见，文章有没有力量，不是靠故弄玄虚、装作古奥就能获得的。美，当然是讲究汉语的美感。化用典故、诗词、故事，恰到好处的修饰，如同美人的眉间一痣，愈发衬托出妩媚与明艳。
　　做到这些，首要在于给头脑来个革命，做自己思想的主人而不是奴仆。这样，会逐渐摆脱原来的路径依赖，淡化原有的身份定位，以平和的视角“我手写我口，古岂能拘牵”（清黄遵宪）。
　　那时，说话、文章不仅是自己的话，更是人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