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守望春天

　　作者：黄皮人
　　2020年3月23日，是武汉封城整整2个月，也是武汉新增确诊病例数和疑似病例数实现双清零的第5天。家人在一阵欢呼庆贺之余，在手机群里晒了两张照片，一张是梅花，火红火红的，像燃烧的火焰，这是武汉的市花；另一张是樱花，洁白洁白的，像满天飞雪，摄于东湖梅园景区。照片下面配了几个文字：春天终于来了！
　　我在北京，与家人相隔千里，但从图文中分明感受到了这发自于心底的喜悦之情，也感受到了一股和煦春风迎面扑来。
　　是的，春天终于来了，只有经历过漫长严冬的守候才能真正体会到这春天的来之不易；尽管它比往年来得晚一些，却愈显弥足珍贵。历史会永远记住：进入子鼠年，人们度过了一段非同寻常的冬天，全是因为一场前所未有的新冠肺炎疫情惹的祸
　　尽管今年立冬后，北方下了几场大雪，南方下了几场冷雨，温度骤然下降，但丝毫没有影响新春佳节临近的脚步。中国人历来十分重视春节，这是老祖宗沿袭的传统，千家万户团团圆圆，热闹喜庆。然而，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令人们始料不及，彻底打乱了正常的生活节奏，武汉封城了，小区封门了，村庄封路了。随即，春节的脚步也被阻止于千家万户的门窗外，疫情像严冬的朔风肆虐地横扫着这座英雄的城市。
　　一时间，人们茫然了，惊异了，惶恐了！这对于已经过惯了和谐安宁、自由自在生活的武汉人来说，确实一时难以接受，难以适应。我的老家在武汉，那里有我的亲人，在此期间他们的生活状态，精神压力，以及发生的诸多相关事宜通过手机群，使我得到及时了解。
　　封城伊始，家人在朋友圈里推文发牢骚，这个说：过年了，准备了一桌子饭菜，儿孙们回不来，只剩下老两口孤守清灯。那个道：早就安排好了去陪伴父母过大年三十，去不了了不说，还没法前去告诉他们。还有的直言：就像坐牢一样关在家里。那几日，气氛特别沉闷，心情极为沮伤，尤其是春节期间，冷清孤寂，与往日火红喜庆的氛围形成巨大的反差。
　　封城是1月23日开始的，原以为，这种情况只不过是短暂的，充实量会在正月十五以后恢复正常，忍忍就过去了。家人们在群里相互安慰，坚信春天的脚步即将来临，冬天不会太远。然而，疫情的态势不仅没有好转，而且愈演愈烈，似乎距离春天的到来还有很长很远的一段路程。
　　随着武汉患者病例的不断增加，我们始终担心的事态也发生了，在武汉的亲人及亲戚也有不幸染上病毒的。起先是叔叔一家，4口人无一幸免，春节期间全都住进了医院，而叔叔由于重症不治身亡。非常凄惨的是，叔叔从患病、辞世，到火化，他的家人、包括所有的亲戚朋友，无一人在场看望、送行，孤零零地走完人生最后一程。叔叔的的去世给我们所有家人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愈加感到隆冬般彻骨的寒冷，一连好几天所有的家人陷入极度地悲哀之中！
　　然而，怕什么偏偏来什么，又有不好的信息传来，仿佛雪上加霜。亲戚中有好几人被确诊患了新冠肺炎，病况如何一时不得而知？揪心、担心、焦虑伴随着当下的严冬，仿佛由外到里有种彻骨锥心的疼痛。然而，事态还远远没有结束，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人中有两个参加了社区服务工作，我们成天为他俩提心吊胆，唯恐中招。忽一日，姐姐来电话告知：她的儿媳妇被隔离了。电话通了近10分钟，整个过程她都是痛哭流涕，声嘶力竭，能明显感觉到精神接近崩溃。她的儿媳妇是因为工作原故接触了新冠肺炎确诊患者，被送入指定地点隔离观察14天，结果到底如何谁都心里没有底？于是，姐姐害怕了，因为此时正值武汉的病例高峰，每天都有好几千人确诊，精神高度紧张。
　　如果单单禁足在家，面对的只是孤独，或许忍一忍，熬一熬就过去了。但是，现在面对的是亲人的离世、住院和隔离观察，况且周边的大环境又危机四伏，扑朔迷离，这种心理承受的压力之重绝非文字所能表述的。可能许多人都不了解，刚开始医院人满为患，周边、甚至一个小区楼层里有不少患者只能隔离在家等待腾出的床位。病人因呼吸困难，憋闷得满脸呈紫色，嘴唇呈乌色，不停地喘息、咳嗽，痛苦不堪！满眼流露出绝望的目光。
　　其家人尽管心急如焚，却也一筹莫展，只能眼睁睁地看护着患者，痛苦地煎熬着。殊不知，家人在这种环境中也随时都有被新冠肺炎病毒侵入的危险。
　　在关键的时刻，在极其艰难困苦的时刻，真正出现转机是在全国驰援湖北、并建立了方舱医院后，不仅让患者、患者的亲属，而且让武汉的市民都看到了春天的曙光。所有的确诊病例住进了医院、疑似病例，以及与患者有过接触的人员集中隔离观察。而且，这一切都是免费的，包括吃、住，以及医疗就诊费用全都由政府掏腰包。
　　这一举措无异于定心丸，稳定了社会，稳定了人心。人们坚信，在党和政府的领导下，一定能够取得战疫的最终胜利。果然，事隔不久，陆续有患者治愈出院，疑似病例和与患者有过接触的人员有了明确结论。这里面自然也包括我的家人和亲戚，我姐姐的儿媳妇被隔离14天后，也确认安然无恙，虚惊一场。
　　病毒无情人有情，人们看到了政府为抗疫作出的巨大努力，也进一步意识到自己封闭禁足在家也是抗疫的需要，是为了阻截病毒的传播和自身的生命安全。于是，心态也发生了变化，以前是被动地执行政府号召，后来转化为积极地配合政府工作。
　　禁足在家，最大的难题就是要解决人们一日三餐的吃饭问题，使其安心守候。政府开始允许每一天每家可以外出一人采购食物，继而又改变为每三天每家只允许外出一人，最后竟然干脆完全取消外出，由社区志愿者进行统一团购。
　　社区团购，首先要在手机上按照楼号建立团购朋友群，需要什么菜疏、鱼肉、米面须头天在群里发信息登记。然后，由社区组织志愿者去超市购买，此时超市不对个人，只对团购。可怜！哥哥嫂子、姐姐姐夫70岁的年龄，早已眼花手笨，只得临阵磨刀，在手机上发信息留言。如此一来，竟然学会了用手机聊天、网购、看新闻、追热剧，俨然成为手机达人。
　　宅在家里，反正时间有的是，就开始琢磨如何做出精制的菜饭来。开始大家在群里相互切磋，交流厨艺，后来就请教百度、知乎，久而久之，厨艺水平大涨，人人都能做得一桌好饭菜，个个都成为厨艺大师。
　　居家过日子，断不了有些修修补补的杂碎事，以前可出门找专业人员，现在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比如灯泡不亮了，门锁不好使了，水龙头漏水了，就得静下心来捉摸着自己动手修理。活人不能被尿憋死，手艺都是被逼出来的，等这些杂碎事都被化解了，也就练出了一个修理工。
　　最有趣的是理发，理发店关门了，理发师回家了，头发长了怎么办？在网上购得一套理发工具，无需练手直接上阵，反正出不了门丢不了丑。老婆给老公理发，老公给老婆剪头，慢工出细活，理完了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不仅学会了一门手艺，而且还省了钱，这下可好了，从此以后可就在家里理发了，家里练出了两个理发师。
　　谈到这一点，家人无不幽默地说：疫情让我们学会了如何应对危机，禁足使我们练就了百般手艺，历经漫长的严冬守候，方觉暖春的来之不易。
　　武汉的抗疫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但还不是最终胜利，目前，全城尚未解封，人们仍在禁足待令。百尺竿头，须更进一步，最终胜利就在不断地努力之中。梅花开在隆冬季节，最能彰显武汉人的秉性；樱花逢春绽放枝头，是献给英雄城市最好的礼物。相信就在明天，广大的市民，当然也包括我的家人，会走进满园春色的大自然，张开热情地双臂，去尽情地拥抱春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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