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就象尘埃,会慢慢的沉下去,静静地躺在心灵的一角,如果没有佛尘,也许他们就这样静静地躺着。日月星晨,斗转星移,一切都好象没有发生过。你却知道这一切永远都无法忘记。 她,瘦骨伶仃微弱不堪的身影如佛尘。在我的心底轻轻撩动着。痛散向周身。虽然恨得刻骨,痛得绝望,但怜悯之心无可救药的在心底滋生了。 在我出生时,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她,见到我的第一眼她便摔门而去,即使我拼命的笑,也未能留住她。流下无助而虚弱不堪的母亲独自把泪水往肚里咽。母亲的娘家穷,在我出生15天后照当地习俗送来一份单薄的礼物。望着少得可怜的礼品,她什么也未说,一笑而过。但自那天以后,母亲每天的饭菜便是白米饭加青白菜,且数量少得可怜。原本体弱的母亲更加瘦了,做月子的妇女特谗,母亲想吃肉,想得发疯,可。。。。。。她只有一个人在床上独自垂泪。在我刚满月,母亲门口便放了根千担,恶毒的话语从早到晚未歇过。母亲没法,只好拖着不堪的身体挣扎的走出去。。。。母亲很少提及往事,可我总不忍听下去,无比自责。只因我的出生,只因我是女孩,给母亲带来这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虽然母亲总用平静的语调讲述一切。可我分明看到母亲内心血流成了河。 母亲提及往事时,总会轻语:我不怪她待我如何,她能待你们很好,就心满意足了。那轻柔的声音,像在自语,又像呻吟。每当此时,我总是悄悄别过脸去。怕母亲看到我眼眶里的泪花。母亲你希望怕今生不能实现了。 我记事时,已分了家。母亲总是在满天星斗的陪伴下,到田间开始一天的劳作。那时我尚在梦中,一觉醒来,家里空无一人,接着惊天动地的哭声震动了一切。抱起衣服从门缝里钻出去,哭叫着到田间寻母亲,而抱弟弟烤太阳的她却未曾唤住我。正忙碌着的母亲,望着冻得发抖却抱着衣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我,什么也未说。忙着为我穿衣服在她为我擦眼泪的瞬间,分明感到她的手在发抖,就是那天,母亲教会了我自己穿衣服,叮嘱我自己穿好衣服在家里等她。 望着同龄的孩子都有奶奶带,独我没有。望着弟弟们亲昵的依偎在他怀里,在我期盼靠进她的时候,换来的是严厉的斥责,望着哥哥弟弟们手捧着糖纸在太阳底下炫耀,独我没有。蠢笨的我无法破解。每当问及母亲,她总是紧紧的抱住我,一句话也不说。接着,一串串冰冷的液体顺着头发流入我的心里,冷得我直哆嗦,紧紧的抱着母亲,怕她突然从眼前消失。从那以后再不敢问母亲。 14年就这样消然无声的从眼底滑过,慈爱的爷爷去了另一个圣洁的世界。把她留在空旷的院落里。夜里呼呼的寒风把古老的木门扫得咕吱古吱直响。如年老的妇人的叹息声。加之,这两年和她年龄和她相仿的老天老爷们相继而去。死亡的惧意如冬日里无孔不入的冷风四处延绕。彻底难眠的她带着无比的倦意,在那阴沉的午后扣响了我家的门。得知要我在夜里和她作伴时,我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不言语。 她忘了我们是被她赶出老屋的呀!理由很简单,房子要给在外工作的叔叔们。那时,一家四口,一无所有,只好住在用树叶加塑料布搭就的狭小低矮的狗窝里。冬日里,寒风呼啸而过,在屋子里的我们冻得直哆嗦,正夜半眠。但这算很好的了。夏日里,大雨倾盆,屋里小雨,锅碗瓢盆,应接不暇,衣服湿了,被子湿了。。。。。。父母也就在这年月里范上了关节炎,风湿病。然,再苦他们依然送给奶奶一些好吃的。望着这些,心里总是不平静,她那么恶毒,为何要如此待她。 望着呆立而不言语的我,父亲知道我是不愿的。那个夜晚,他用底底的语调讲述小时她的好,她的不易。在三年困难时期依然咬紧牙关供他及兄弟们上学。在缺粮短物的年代里,为了儿女们她常想尽办法省下粮,弄成抄面让孩子们带上。。。。。。纵有千般错,她可是我妈呀!一句话,我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往下滚。抬起头,一样泪水肆虐的父亲,此刻我知道我以默许了。 她真的老了,满脸的老年斑,如刀刻的皱纹,干瘪的手指,佝偻的身躯。认为人老了一切怨恨都灰飞烟灭了,认为人老了会变好。然,可怜的奢望被击得粉碎。离家很远的我在学校住宿,一个月才回家一趟,可每次回家,总发现挚爱的东西不是在侄子身里,就在弟妹手里,是不是奶奶给就是太太给。那可是我省吃简用买下来的,怎可如此,而理由便是我不要了。老放在屋里。哦,天那! 这一切都远去了,她在几年前卖了所有的房子。带着巨款投奔最爱的儿子去了。我也已上了大学,我想对她的记忆就这样,如柳絮散落在天际里。只是寒暑假同学门忙着给祖辈买礼物时,幽幽的痛便在心底肆意。唯我没有那份沉重的爱,独我无送之人,悲呼?哀呼? 进日,州庆。回到久别的家乡,望着病床上的她,空洞的双眼,腊黄的脸,干涩的皮肤挂在骨架上。心中已无痛,亦无恨了。坚强,英明了半辈子,最终却被赶回乡下。 为了父亲,敬重她多年了;为了父亲,我痛了多年;为了父亲,隐忍了多年。可望着病床父亲那绝望的双眼,望着父亲点点泛青的头发。我悄悄别过了脸,不善言词的我在心头偷偷祝福,祝福我亲爱的奶乃早日康复,虽然她给我的童年,少年留下了累累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