塘沽看海

　　北方的十月，阳光明媚。我独自徘徊在塘沽的街道上，很是得意的笑了。因为昨天我刚刚炒了我老板的鱿鱼。他妈的，真的不是玩意儿，一个国庆假期，就给了我一百块的工资，我还赔上了一副眼镜发工资后摔碎的。
　　我得意的吮吸着那来自于海上无比明净的风。塘沽的风也玻璃似的，人走在大街上，似鱼儿游于清溪。我仰视着明净的街道两旁的楼房，感受着流浪的美好滋味，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我只觉得实在是爽呆了！
　　我的目的是去朝觐伟大的海。我的手头有一张地图，我就步行在那个地图的靠海的一个黑点之中。海就在那黑点的旁边。
　　时间是上午十点。一个扫大街老头给我指示了方向。沿着他给我指示的方向前行了约二十分钟，看到了一个波浪形的建筑在一片碧绿的草坪之外的下方。
　　从那波浪形的建筑里走下去，是一个很热闹的沙滩。沙滩的外面是一条河。我随着人流走着。左边河，右边是一个文化的长廊，中国文字历史主题的壁画。我就一路的读了过去。当我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候，到了很多的礁石凸显的地方。很多人坐在那礁石上歇息。我坐下来一看，糟糕，我的方向走反了。因为这里的河道变的窄了许多，而河水流向我来的方向。我掏出地图，我知道我在海河边，我的对面应该是大沽炮台的遗址。
　　我很想能从这历史中和这流浪的天空下的感受找到诗的笔路。但是我什么都没有，匆匆的过客，是我的沉默。
　　在歇息了二十多分钟后，我原路返回。这次朝下游走应该是没有错的啦。不过在又走过一个小时光景之后，坑爹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前面已经没有了陆路，看海得乘船去。我没有钱，我有的是闲暇的时间。所以我想我一定要像西藏的朝觐者一样一步一拜的去见海。于是我又返回，从波浪形的建筑里出来，回到草坪，回到大街。我终于知道我刚去的地方只是海河边的外滩公园。与海相差十万八千里。
　　时间是下午一点多钟。穿行在塘沽的小街小巷。杨树的绿荫下给人有种梦游的感觉。刀削面的味道也未必有多美，但是我太欣赏那硕大的海碗了。四块钱的刀削面绝对给予了我莫大的鼓励。饭后，我买了瓶水，一路喝着去向大海的方向。
　　我精神奕奕的走入一条小巷。街边有些摩登女郎。黑色的丝袜，超短裙，露脐短装，胸沟暴露，艳抹浓妆。她们或斜倚在店门，或仰躺在树下宽大的塑料椅上，将脚高高的跷起搭在塑料凳上。左手夹着烟，悠闲的将烟嘴亲向红唇，然后轻舒慢吐着云烟。我想那姿势真的是酷毙了。她们的脸上带着嘲世的笑。斜倚在门口的小妹妹发现我在看她，她放在胸前的手不知何时抬到颈部，手心向里，柔柔向我招过，脸上的笑容是清纯妩媚的动人。“进来坐会儿吧！”声音真的很甜，像是空谷里滴落的泉水发出的声响。但是我却有些害怕。我心惊胆战的走过，在她的微笑中，在那个寂静的下午时分。
　　穿过那个小巷，是城市边沿的一个贫民窟。又脏又破的孩子，在嬉戏。佝偻的妇女背着婴儿在打理捡来的垃圾。或是低矮黑暗的砖房，或是木板围起的小屋，从门缝里看过那狗窝般的床铺，和黑黢黢的餐具挤在狭窄的屋子里。我想走过那个建筑群也许就看得到大海了。可是，最后看到的却是一堵红砖墙和一片铁丝网。
　　时间是下午四点。我真的有些着急了。我开始背叛了我的诺言。一位老大爷告诉我，要看海还远着，他告诉了我如何乘车，转车。于是我也就挤上了公交，走了二十来分钟，再下车转车，又行过十多分钟我突然看到一个巨大的广告牌，上面书写着：“海上观光，前行800米。”模糊的记得老大爷不是叫我在这下车的，但是我想应该也就这附近了。于是我在车停靠的时候匆匆的挤下车去。
　　800米？坑爹！我可能是走了两三个800米。终于看到了一条可以通向海边沙滩的公路。不过我还是很兴奋，我终于看到的走向大海的道路。几经幸苦终于得到的可行之道。
　　远远的看到的是一个广阔的沙滩，沙滩低洼处有长有两三人高的草，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芦苇吧，我看到有人在割取，卡车整车整车的运走。我想一定是拿去编席子的啦。都小学的课本引导的。
　　时间是下午七点，我终于踏上了沙滩。沙滩上有白白的海盐如秋日清晨的寒霜。我不知疲倦的走过那沙滩。终于看到了水面，我看到的夕阳和城市倒映的水面，这是一个波澜不惊的大海。我兴奋了，奔跑呼喊，在那海滩上挑选着满地都是的贝壳。
　　夕阳黄亮，光线柔和，慢慢的坠入城市。夕阳的余光里，我突然看到广阔的水面上，与天空相接的地方有长长的一线，那线条仿佛与沙滩相连。那是什么？我带着疑问向那一线走去，天色暗了下来，我也终于弄明白那是海堤，我刚刚看到的并不是大海，是被海堤隔断的内湖而已。
　　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九点钟。我坐在一米多宽的海堤上。大海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但是我能听见大海汹涌的拍打着海堤的怒吼，能感受海风中夹带着的潮湿的气息。远远的是慕天和墨海一线相合，海上轮船萤火的灯光。偶尔有近一些的海轮，在海上建立起一条金光的大道，我想那大海的另一边大概是小日本的岛国吧。其实那是我很向往的地方。我点燃一支烟，静默的坐着，一分钟左右的时间，我没有吸到两口，却叫海风给吸了。我在海堤上的沉思终于抵挡不住秋的寒意了。我将厚夹克的拉丝拉到了颈口。可海风还是逼着我离开海滩。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我的脚似木头一样的万般不情愿的移动着。秋风卷着落叶和灰尘，无绪的在路上飘飞。路灯的黄亮产生的朦胧，像是行走在梦中。海滩边的马路上只有偶尔呼啸而过的大卡车。现在，我已经放弃了招手搭车的想法。我也放弃了在这路边找旅馆和小店的念头，那路旁全是厂房。现在似乎都是沉沉的睡去了。
　　风真的很冷，又饥又渴。极度的疲倦让我不想迈开脚步。我终于明白一个充满了桔黄色灯光的小屋，家的温馨，那种幸福。
　　路旁有一个下水道井口，井盖搁放在一旁。我真的很想跳下那个井口就在那井里睡上一觉，等天慢慢的亮来。但是我又害怕，在沉睡中被盖在了那下水道里。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决定走向那个看得到却走得哭的城市。我奔向了那璀璨的灯火。
　　时间是凌晨两点半，我疲惫至极的走进一个旅店。那旅店只剩一个没有空调没有电视，就两张床的一个很破的房间。我只想倒下，登记的时间也觉得是那么的漫长。
　　第二日，醒来已经是上午十点多。我本不甘心昨日只看到黑黢黢的海，但是我终究没有下定决心再去海边。我离开了那座城市，回天津市里，准备南去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