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说说技术创业美文职业
投稿投诉
职业母婴
职场个人
历史治疗
笔记技能
美文纠纷
幽默家庭
范文作文
乐趣解密
创业案例
社会工作
新闻家居
心理安全
技术八卦
仲裁思考
生活时事
运势奇闻
说说企业
魅力社交
安好健康
传统笑话
童话初中
男女饮食
周易阅读
爱好两性

一步棋三座坟

11月15日 程染筱投稿
  老山风像发狂似的肆虐不止,搅扰得天地之间一派昏暗混沌。
  每到这时,喜生就更加思念起桂云来了。这已折磨得他心痛欲裂,肝肠寸断。
  当年在黑龙江北部山区里,有那么巍巍嵯峨的两座山峰,形成了一处峡谷。而这峡谷就用它那张大嘴,紧含了一座村落。这村落里仅有百十户人家,委实无大气魄。尤其那村落内的栋舍坊里,皆是低矮欹斜,破烂不堪。这样的村子,起名叫山缝屯儿,想来倒也是十分贴切的。
  屯东头的老财主尤万金,家有良田千顷,骡马成群,他那资产是十分可观的。而且他又极会生活,娶了大小两房老婆,晚黑里轮换着去睡觉,实在是滋润得很。他家还雇用着四五个长工,长年为其卖力劳作。他家又专设了两名护院炮手,昼夜守庭了宅,安全又可靠,那气派真是威风浩荡,不可一世了。屯里的人们都知道,那尤万金家里绸缎成箱,粮油丰足,他着实为本村中之首富,其派头何止是不小,那简直就是大了去了。
  而那村西头的翟小辫儿,虽然家中田亩也不算少,可每年进项却总是抵不过尤老财的,因此他家的排场也就相形逊色了。家里只雇了两三个劳金干活,仅有一个罗锅瘸腿炮手护院,而且这罗锅瘸腿炮手的能力,亦远不及尤家的威力大。更因为翟小辫儿这老小子还是个克星,一连气娶了三房老婆,可一个也没站下脚,续一房死一房,最后就只好先歇歇气儿了,等以后有了合适的再说吧,现下他也就只能是一条老光棍汉了。
  不过,翟小辫儿对尤老财家倒是心有所想的,而且想法颇多。尤其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人们也已看出,他的用心愈加明显。他认为尤万金的女儿桂云,现已出落得风姿绰约了,这实在叫他整天都放心不下。
  再看这边尤老财的日子,近几年来是越过越红火了,事事都遂心如意,凡所求所想,无一处不如愿以偿,因此这尤老财就整日里都是心畅意惬、快乐悠悠的。而且更美上加美的是,碰巧前两天尤家又刚从外地雇来个颇可心的小打头的,名字叫喜生。这小伙子才年方二十岁,生得身腰足壮,胳膊腿上全是力气,各路农活都十分应人。割起麦子来,前腿弓后腿绷,脚步稳当刀法不乱,眨眼间就能蹿出去几丈远。这便使尤老财就更加兴奋不已。此刻他正手托水烟袋,心满意足地想,嗯,有了这么个好打头的,年底还愁不卖粮食么?尤老财就这么美滋滋地合算了一会儿,再抬头看看天象,不觉眼见天色已经到了落日时分。转眼间,就有那些扛活的劳金们,都吵吵巴火儿地由远而近了,带着他们一身的热汗,脚步踢踏着,一齐收工走进院子里来。
  那小打头的喜生走在最前面,浑身都是劲儿,两只脚踩得满院子都啪啪山响。他的小布衫敞着怀,一身腱子肉,那里头鼓胀胀地全憋着力气哩。看他那架势,就是三天不给他饭吃,他也照样能扛走一座山,填平一道沟,你可说说他有劲没有劲吧?
  这时的尤万金瞧瞧劳金们,心中便愈加欣慰起来,忙迎上前去说,吔吔吔,大家伙儿都累了吧?赶快凉快凉快,歇一会儿,完事好开饭哪!他说了,就又亲自给伙计们端来了洗脸水。还热情地叫着小打头的名字说,小喜生啊,活路不轻呃,累了啵?看你这一身汗出的哟,快坐下,快坐下,好好喘喘气儿!
  可小喜生却不太喜欢别人那虚情假意的客套话,就将牛脖子一拧,说,还行,不怎么累。饭好了吗?好了就开吃吧。他认为,民以食为天,首先得填饱了肚子为原则。不然光扯些个别的,那全没用!
  可就在这时,尤万金的女儿桂云出来倒水了。她倒完水,就麻溜地又返回到屋里去了。
  小打头的喜生看了桂云一眼,就猛地一愣怔,他被桂云那漂亮的模样给打动了。他只这样瞄了桂云一眼,但他不认识人家,是不能说什么的,也就只好什么都没说。
  这里的尤万金又赶紧殷勤地应酬着说,好了,好了,各位就都往西厢房里请吧。他说完之后,将大家安排停当,看看劳金们都已开饭了,他再迈着四方步,于当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儿,便将身子一转,自个儿悄悄地溜回正房里,喝茶水、抽大烟,享福去了。
  是的,人家是东家嘛,适当地出面做点儿照料,表示一下关切,也只能是出于某种目的而已。至于其他别的什么,那就与劳金们无关了。
  穷人们吃起饭来,如同疯抢一样,互不相让,吃了一碗又一碗。转眼间饭罢,人们都纷纷走出饭厅,也就该睡觉了。
  当夜,天空吐出了月亮,而且月色又格外皎好,映照得大地一片银白。
  但小打头的喜生却无心欣赏这旖旎的景致,反倒一直都睡不着觉了。他躺在被窝里,眼望着窗外的一天星辰河汉,连续翻了几个身,不停嗅着自己身上的汗味,心思则愈加繁杂起来。他虽已干了一天的活计,可还觉得周身有许多使不完的力气。尤其当他无意间碰碰自己那硬邦邦的胳膊大腿时,就更是感到它们还应该再去执行些别的什么任务,那样方能力尽其用,气尽其所,心神方能安稳下来。再过少时,他又了一眼窗外那深邃浩渺的高空,空中正有一片浓云厚在上面,这更使他思绪烦乱不已。他就又想起了尤万金的小老婆所生的独生女桂云。她咋就长得那么好看哟?
  本来前天,小喜生刚一走进尤家大院来讲工夫时,他就恰巧遇见了她。
  当时桂云正在东厢房前的葡萄架下做针线活,是往一块红绸子枕顶上绣花哩。那一双无骨般的嫩手,雪白鲜嫩,灵活得正宛若一对穿云的飞燕;她的两颗明眸,灵透地闪动着,那么传神,那么明亮,真是叫人一望,就会立刻心旌摇荡,魂不守舍的;她那丰满的腰身,苗条又柔软,活脱脱就是一位仙女下凡来到山缝屯儿了。
  当时可真把个喜生瞧得走火入魔、忘乎所以了,竟然挣直腰筋拧酸了脖子,其他什么都不顾了,就连放在西厢房里的行李他都忘了去打开,一门儿探着脑袋往桂云身上使劲。
  其实,桂云也猛可地发现了他,见他正运足气力往死里盯望自己,便忽生一阵羞赧之感,头一勾,眼一顺,停住手中的针线,就脚步慌乱地返回到自己的闺房里去了。
  这忽儿,小喜生又翻了个身。室外乱云飞渡,夜已经很深了,屋外生出凉意。
  小喜生又扑隆一声掀开被子,再翻了个身。那被窝里昏热的气浪,益发搅扰得他心猿意马。他将手脚扔出被窝外面,赤条条地晾在炕席上,他想这样也许心里能好受些?但还是不行,那桂云的俊美形象,又飘然来至他的眼前,叫他一刻都挥之不去。他就这样被折腾着。
  今晚收工回来,他碰巧又遇上了她。在她出来倒水之前,她本来是正在院子里喂小鸡哩。她已换上了一件绿底黄花小布衫,胸前一对硬挺挺的乳房,支撑得那上衣都有点箍身子了;而腰肢与后面的臀部形成的完美造型,又分明是一只精美的花瓶;她整个人就正似一株旺生生的小白杨,亭亭玉立于院当心。她听到劳金们收工的脚步声后,抬眼也看见了他,并正与他的视线相平;他二人的目光就哗啦一声迅即撞击在了一起;她的脸色跟着就刷地红到了耳根,她顿觉喜生那俊俏的长相,竟是那么地招她喜欢,心中就不禁怦然狂跳起来,因此她的脚步就迟滞地没有动窝儿,而是忘情地又瞧了他一阵。直到后来人越来越多了,她唯恐自己过于失态,引起外人闲话,这才愣怔着撒完最后一把包谷,将一根如漆大辫往背后一甩,双腿轻盈地带起一溜风儿,回到自己的内房里去了。其实她后来又出来倒水,那本是没事找事的故意之为。
  小喜生还在直挺挺地躺着,强烈的寂寞、苦涩感,烧灼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一直感到燥热难耐,痛苦不堪;他觉得有生以来,从未经历过这种凄苦的折磨,心里受到了极大的压抑;他身上的那种张力,眼前的这座房子肯定是装不下了,那就需要整个宇宙来供他驰骋,供他宣泄。
  于不觉之中,启明星已高挑中天,那星光发出了哗哗剥剥的声音,一直纷纷坠落下来。
  劳金们又该起身出工了。小喜生一骨碌爬将起来,心里好生郁闷,就窝憋着一股无名火气,大声招呼着同伴们,喂,都快他妈的起来吧,扒拉完饭,还得赶紧去干活呢!
  大家伙儿就都像受到了惊吓一样,赶紧一窝蜂地起身,穿衣,然后去吃饭。
  小喜生已整整一宿没睡好觉,但他又确实不愧为一个出色的小打头的。他率领着众人来到田间,割起麦子来照样一路领先,照样头雁先行。正因为他今天心里憋了一股无名火气,现下干起活来,反而比往日更猛更快,带起身边那尘土都呼呼冒起了一股股黄烟。
  这样一来,可就更乐得前来田里巡查的尤老财捻起两绺八字泥鳅胡子,一个劲地假装着慈善地劝慰说,我说小喜生啊,你就悠着点儿劲吧,可别累伤了身子,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真的别着急,实在收不过来,过两天我让家口们也都来忙活一阵子,大家伙儿一块胡噜它几天,也就结了嘛,呵呵呵。
  然而,小喜生却没有心思搭理他这套不陰不陽的假惺惺,依旧跨着大步,一声不吭地唰唰唰割到前面去了。他想用卖劲的劳作去排遣掉这心中浓稠的烦乱,他想用肆流的汗水去冲刷掉那胸中沉重的惆怅。但也不行,他内心里那股扎扎实实的憋屈劲,丝毫没减。桂云那光彩照人的身影,时刻都在他眼前晃动,令他渴望,令他向往,令他焦灼与失落。
  也就在这时,村里的那个翟小辫儿,像一只生病的老瘦猫一样,踮着散乱的小碎步,眯缝着两只三角眼,目光窸窸窣窣地不断作响。他于街上转悠一圈又一圈,抬手于额前遮起小凉棚儿,使劲地向田里张望了一气,密切注视着尤老财家中的一切丝微动向与变化。他已经多日没有沾到女人的身子了,他心中自有构思与企图。他窝屈着想,妈的,他尤老财家来了个小打头的可干个啥?这真是烦死人了!
  的确是这样的,翟小辫儿眨着一双死鱼眼,还在急煎煎地想,啧啧啧,要想得到桂云,怎么着才能找到个茬口呢?嘁,这真是个闹心的事翟小辫儿又想了想,便硬着头皮,来到了尤老财家的前院。
  在院子里,那尤老财的大老婆,长得奇肥奇胖,腰粗若瓮,正坐在树下乘凉哩。翟小辫儿便干咳两声,皮笑肉不笑地问,啊呵,大妹子,你家桂云今年多大了?尤老财的大老婆把眼睛一瞪,回说,我说翟小辫儿,不是我说你,你都多大岁数了?别看我不是桂云的亲妈,可我也要说,你操这个心干啥?翟小辫儿的一双眼睛,兀地转一转,又比乌鱼眼还要忧郁了,就陰陽怪气地说,咦,大妹子,咱们一个屯子住着,随便问问还犯毛病吗?尤老财的大老婆又呛他一句,说,行了,行了,你该上哪去就上哪去溜达啵,行不行?翟小辫儿立时感到,头上的太陽都在轰轰作响,这是北方特有的燥热。而他翟小辫儿又必须得使用死皮赖脸的办法接着问下来,嘻嘻,大妹子,听说你家又雇了个小打头的,干活挺利索的?尤老财的大老婆又没好气地回他一句,这可碍你哪股筋疼?翟小辫儿尴尬着说,看看,大妹子,你咋总这么说话?
  好了,好了,别没事闲磨牙了,真是烦透人了!
  妥妥妥,你看你哟,我走,我走,我走还不行么?这翟小辫儿被碰了个硬钉子,只好窝头溜出来。可他一边走着却一边诅咒着,嘁,牛个啥呀,今后的日子,还指不定过得咋样哩不行,桂云那丫头,我说啥也得弄到手不可!
  果然没几天,尤万金就真的因为害怕地里的麦子收不下来糟蹋了,亲自挂帅点将,率领其老婆孩子一大帮,呼呼啦啦地杀进了麦地里。在这一刻,人们不分富贵贫贱,不分男女老少,都在炎炎烈日下苦苦跋涉着,艰难挣扎着,真正地汗滴禾下土,辛劳方能换幸福。
  那圆大的太陽形同火球一般,牢牢地焊在头上;田野里没有一丝凉风,树木与荒草全部萎蔫了身子;就连那蝈蝈和蚱蜢等也都匆匆躲到草叶子底下去避难了。
  喜生因出汗过多,嘴里渴得就要冒了烟。他眼见送水的劳金还没到,就顾不得那主尊奴卑的身份了,将镰刀往地上一摔,急火火地奔到尤家家眷们用的水罐子跟前,伸出两只大手,捧起水罐子,仿佛饮驴似的咕咚咚喝了一阵。之后,他又弯腰企图将水罐子再放到那垅台子上去。可他放完水罐子一抬手时,一只手却意外地被罐子上那铁梁钩子给划开了一道血口子,刺拉一下,血口子又深又长,殷红的鲜血就争先恐后地一涌而出了。
  当时桂云就紧挨在他身旁,而且桂云姑娘又耳聪眼尖,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了。她便倏忽泛起一股恻隐之心,也忘掉了这闭塞山村里那些古老而守旧的清规戒律,惊愕地问,哟,喜生哥,刮破了吧?咋不加点小心?真是大咧咧的,不管不顾!她说完这些话,就壮着胆子奔过来,一把捉住喜生的手,掏出自己擦汗的小花手帕,给喜生包扎伤口。可喜生却慌忙不好意思地退闪一步说,嗯,没事儿,咱庄稼人的手,不在乎这些!这边的桂云可不同意喜生的观点,就又急着说,咦?庄稼人的手咋的了?庄稼人的手就不是肉长的了?看你,还往回缩缩干啥?快伸过来,让我给你包包么。喜生跟着浑身一颤抖,目光轰隆亮一下,顿觉福至心灵,他实在是被她那双眼睛给吸引了,就带着激越与胆怯、愉快与慌乱的复杂心情,重又将手杵到了桂云眼前。桂云悉心给喜生包扎着伤口,他二人的身体几乎就要贴在一起了,正仿佛一对并蒂莲。喜生更能仔细地瞧看到桂云了。他见她那一朵玫瑰花般的俊脸,说话时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下边装满裤管的大腿,和一双稳实健康的脚片,扎实地立在地上:整个形象,处处都能透露出农村女孩那清纯质朴的风韵。他此时格外兴奋。他虽然没有文化,但同样也能体会出一种意境来。他觉得自己已被氤氲在神圣美好的境地里,享受到了人间的头等快意。他体内那奔涌冲撞的原动力,又开始不断地向外鼓胀,迸发,充溢着。
  尤万金的大老婆,身穿一件玄色大布衫子,体形极像一口大水缸,没有一点线条可言。她正卖力地割着麦子,煞似拱进地里的一头老母猪。尤万金的二老婆,身腰倒是苗条秀颀,可也早被尤万金给管束得如同一只驯服的绵羊,只能规规矩矩地劳作着,全然不能对现实生活发表丁点见解。她看到喜生与桂云的接触,以及他们刚刚萌生的那种情谊,心里是很清楚的,她认为那全都是白搭的。因为她深知,在尤家,桂云这小女孩子是绝对不能主宰自己命运的。那一切生杀予夺大权,皆是攥在尤老财的手心里的。她和大老婆都是这样想的。她们只能这样想想,然后也就只能继续卖命地流汗,辛勤地忙碌去了。
  其后,喜生举着手,眼前闪出一片火红的颜色,心脏在哐哐狂跳着,脑袋也跟着嗡嗡直叫。这时,他觉得实在是应该对桂云说点什么才对,可又因为他心情过于紧张,目光哔哔剥剥地直往下落,就又一时语塞得很了。结果直到了最终,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就一直搅尽脑汁地设法杜撰下来,全身心下大气力地苦想着,这可真是急煞人哟,却又一切都是白费力气。
  可也就在这着急之时,他与桂云又都同时回头瞥见了尤老财。那尤老财正双腿叉地,大有深意地望着他俩,而且那目光里分明又都发出了叮叮当当坚硬的响声。他二人就惶惶地低下眼去,慌忙躲闪分手,各自操起家什,煞下身子,无可奈何地重新干起活来。
  喜生一边干着活,心中仍在轰隆隆作响,并又顿时生出了一阵阵愤懑、怨怼的惊雷。他再回脸瞧一眼那貌似和善而内心充满着陰险的尤万金,心里气得刺毫毫地骂了一句,妈的,瞅啥?你个老不死的东西,活像他妈的一条老掉了毛的看家狗!
  翟小辫儿正坐在自家院内的一棵大柳树下,在那里乘凉哪。他两眼紧盯脚下的地皮,一动不动,活像个死人一样。可他的脑袋却想得都要爆炸了。他想,不行,不把那尤万金的女儿小桂云给弄到手,我都枉来一世了,那也就不是我翟小辫儿了!我还得接着往前进招儿才行啊!
  当天傍晚时分,天边的云彩,被晚陽给烧得火一样红烈。尤老财率队回到家里时,眼见今日劳金们收工较早,便又思谋着安排了新的活路他将小喜生叫过来,让他跟着他来到他家的牛栏旁。
  尤万金家养有一头健壮的黑公牛,尚未Yan过。尤万金从小就学过Yan牛术,今天就要派上用场了,现下他只需叫喜生过来给他搭搭手就行了。
  可喜生对这种残忍的行径却从未实践过,今朝他已被逼到了这一位置上,也就只好为虎作伥地充当起了落井下石的帮凶,他心中着实闷闷的,很不是个滋味。他觉得自己正在从事着一种万人唾骂的犯罪勾当,脑袋嗡嗡乱叫,两脚如灌了铅似的缓缓挪过来。
  那头大黑公牛脊背隆起,仿佛一座山峰,眼睛瞪得圆圆的,极不情愿地被牵过来了。它的力气再大也没用,它的命运,只能受人践踏。
  这时,尤老财手里掐着一条绳索,由这绳索中间,先在黑公牛后腿上结了个死扣,之后他拉起一端,让喜生扯着另一端,围着黑公牛绕了两周。突然,尤老财的两眼鼓胀成了猫头鹰眼,咧嘴搐眉,双睛就喷出青灰色的光芒,用力一较劲,那公牛腿当即就被拉得腾空而起了。黑公牛咕咚一声,像塌倒一面墙似的被掀翻在地上,瞪着两只白刷刷的大眼珠子,狼狈又难堪地动弹不得了。尤老财迅捷地搬来一方青石,垫在公牛胯下,手中握紧一段柞木棒子,对准公牛蛋子,抡圆膀子就啪啪地砸下来。那公牛受到致命的捶打后,哞地对天长嘶一声,几乎昏死过去。那声音就红红绿绿地飘荡过来了,在黄昏的静谧里,像秋后的落叶一样,撒满一世界,留下了阵阵的悲凉余音。公牛眼睛似乎就要鼓出眶外了,发出死一般的僵光,浑身抽搐得连腿下的尘土都扑扑冒起了浓烟。尤老财手中的那柞木棒子仍似雨点般地落在那牛蛋子上。喜生浑身不由自主地不停颤抖着,几乎就要站不稳了。
  这是民间土法。公牛被捶打过后,外表不留痕迹,而内伤却已铸定,从而失去了生殖能力,成了被Yan过的只能出力干活的犍牛了。
  喜生受到极大刺激,脸孔冷漠得如同一碗静水,上面又挂满了汗珠,一点表情都没有。尤老财手中的木棒子,每一下都砸在了他的头上,都砸在了他的蛋子上。一切都过去了,在夏日傍晚的宁静里,那黑公牛红血遍地的叫声,正形同铁锤敲心般地传遍了整个山缝屯儿。它的眼睛里闪射出了绝望、死亡的目光。它被捶打过后,今后在这个世界上,就只能是一个废物了。
  喜生尽量躲避着那黑公牛的目光,但无论他转到哪个角度上,都感到那目光一直在追逐着他,紧盯着他。喜生觉得内疚,觉得无地自容,对于这件事,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想到,如果一个人遭到如此酷刑,从此丧失了生育能力,又该如何?那将是多么痛苦的事情啊!进而他又想到了桂云,宛若桂云正将一张粉团儿似的白脸蛋胀得通红,两眼黯淡无光,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已掀起了冲击万里江天的惊涛骇浪,就要淹没他,呛昏他。他抱着脑袋蹲在一旁,躯体逐渐发冷、发颤,眼前一片黯黑、恍惚、悲哀。
  这时的尤老财正为自己这痛快淋漓的神奇操作而踌躇满志,却猛可望见喜生这副霜打了似的蔫巴相,就颇不理解地问,咦,你小子咋的了?你咋这个吊样,好像没魂了似的嘛!
  喜生就惝惝怳怳地忙回说,哦,没,没咋的,那什么,我去喂喂它吧。可他心中却狠狠地骂了一句,哼,妈的,丧尽天良!他骂完之后,就站起身来,动手解开犍牛,将它送入圈棚里,给它添上草料,又给它打来一桶凉水,放在它的嘴边。圈棚里的空气过于凝重,像研得太稠的墨汁,使人涂抹不开,这叫他格外憋闷。喜生又望望这犍牛,感到自己的目光在唰拉拉地响,又重重地喟叹一声,这才最后往自己的屋子里走去。他一路走着一路又想,嘁,这个老不死的尤老财,真他妈的都残忍到家了!
  尤老财见喜生那觳觫落魄的情状,却尤其能体味到自己身为这一方财主,能主宰这里的一切而无限骄蛮与自豪。心想,看他那散了架子的样,他一个穷小子,可算得了什么?他就于喜生身后发出了一串陰冷又干涩的怪笑声。
  此时,桂云又出来圈小鸡子了,正由这牛棚前路过。她向这边望了一眼,正瞧见了喜生。她脸上显出了重颦深怨,然后低着头匆匆而过了。
  喜生傻傻地立在地上,他的确十分后悔难过。那惆怅的情绪就漫天漫地地铺陈开来,没完没了。这真叫他有苦说不出。
  而那院外的翟小辫儿,穿了一身黑地大花缎子马褂,脚穿两只双鼻梁子掐脸土造绅士鞋,抻长脖子凑过来看热闹,他对此感到颇新奇。他望望那棚子里的黑牛,觉得这真是他妈的挺有意思。与前段时间相比,他那心中原来的构思与企图,现下已正在有步骤地实施着。当然,这是不能对外人说的。他就暗地里很自信地轻轻攥了两下拳头。
  面对喜生的这种愁绪,翟小辫儿又捏咕着他那一条猫尾巴样的瘦小辫儿,咧开一张鲇鱼嘴,笑得深刻,笑得幸灾乐祸。
  喜生瞥了一眼翟小辫儿,心中想,这是个什么人呢?陰陽怪气的!
  也就在这时,翟小辫儿一回身,正好遇上了出门来办事的尤万金的二老婆、桂云的亲妈。于是,翟小辫儿立即凑上去问,哦,我说弟妹吔,你家桂云可也不小了,怎么,还不想找婆家呀?
  尤万金的二老婆也挺烦翟小辫儿的,就没好气地撞他说,我说你这人有毛病是咋的,见面就问这个,多没个深沉哪!
  翟小辫儿又涎着脸说,一家姑娘百家求嘛,问问有何不可?
  尤万金的二老婆一甩袖子,又斥责他一句,你这人真是的,没完没了,磨磨叽叽的,我没工夫搭理你!
  翟小辫儿一脸死灰色,又争辩着说,嗬,你们老尤家的人,说话都这么高声武气的,算你们硬气中了吧?得得得,回见吧翟小辫儿又被闹了一脸苞米面子,可他心里却仍在想,哼,都是他妈的死脑瓜骨,不见棺材不落泪,等着瞧吧,有你们哭的时候。我就不信玩儿不明白你们!
  日月递嬗,星转斗移,时光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当时序度过了深秋之后,很快就又转入了冬季。黑龙江历来奇寒砭骨,天风凛冽,滴水成冰。转眼间,那沉重的冰雪,就像要压垮了整个世界一样堆积下来。
  今年的尤老财家,更是因为有了喜生带领众劳金们卖力劳做,各类农活都抢收得及时,眼下庄稼地里已经是场了地光,全部颗粒归仓了。一囤囤的粮食堆放在东厢房里,单等着尤老财下令,套上大车进城去卖粮变钱了。
  但在这个季节里,人们也都知道,正是那些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胡匪们猖獗活动之时,他们早已对尤万金家那万贯家产觊觎多时,时刻都在想方设法,转转磨磨地非要下手不可了。
  于是就有那么一夜,真正的高风刻面,暗无星月,黑咕隆咚的天相,伸手都不见五指。骤然间,就像谁有意与全体村民们开了个玩笑似的,先是叭叭地传来两声冷槍,接着,全村就淹没在一片槍鸣弹炸之中。其情其势,可比过年时全村人放鞭炮要响亮得多了。
  当然,尤万金家的两名护院炮手也并非是白吃干饭的,他们深知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在这紧要关头,他们就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尽职尽责地拼力抵抗着。于是就有好几个冲在前头的短命鬼,当下就被他们出手不凡地给撂倒在大门前了。只是又打了一阵子,却因攻多守寡而力不从心了。不到半个小时的工夫,顶在前院的那个高个子炮手就被敲碎了脑袋。而那后院的小矬个子炮手,似乎还不太服气,瞅准个机会,叮当五二又来了几家伙。可惜负隅顽抗也只能是死路一条,他冷不丁心窝上就挨了一槍,腰一勾嘴一咧,仿佛不慎而误吃了野鸡药一般,一头nang在墙角边上,也很快就咽下了最后一绺微气。
  尤万金平日总是搂着小老婆睡觉的,今晚也不例外。他听护院炮手全哑了槍,知道情况不妙,即仓皇钻出被窝,胡乱套上几件遮羞亵衣,拽起小老婆,由马厩旁钻入了他家事先挖好的地道,踉踉跄跄着爬出洞口,躲到屯子外一座破土地庙里去了,这才算保住了他的一条性命。
  只是他逃得过于惊惧,乱中有误,居然只顾老婆而忘了孩子,竟把那窈窕美貌的桂云姑娘愣是给扔在了闺房里,没能及时与之一道逃出来。
  胡匪们压根就是图希钱财与美女的。他们一窝蜂似的搬走了东厢房里的小麦、大豆、谷子,又抢劫了尤家所收藏的金银珠宝,之后就毫不费力地抓获了魂不附体的小桂云。
  至于尤万金那胖母猪似的大老婆,以及还有四五个憨头憨脑的庄稼汉长工们,那就根本属于不屑一顾的范畴了。
  没错儿,从前胡匪们但凡要去袭击某一村落时,总是事先要有些底细人的,或者胡匪队里先派人前去刺探,或者屯子里有人前去给送信儿。而这一次,山缝屯儿里的人们有谁能知道?敢情那上山去送信儿的底细人,正是翟小辫儿事先花钱雇用来的,你说他这人的心术该有多么可恨?
  〔1〕〔2〕下一页
投诉 评论 转载

状元碑北宋乾德三年,凉州城最大的绸缎商李员外老年得子,李家上下视若珍宝,员外给这个孩子取了个名字:李宝。这李宝自幼聪慧,七八岁熟读孔孟,十来岁写出锦绣文章,二十岁更是才名冠绝乡野。因……阴阳瘦身馆清朝嘉庆初年,山东一带天灾不断,百姓流离失所饱受苦难,可就在这节骨眼,济南城内突然开起了一家“陰陽瘦身馆”。百姓忍饥挨饿,瘦骨嶙峋,谁会来减肥瘦身?来巡抚衙门禀报灾情的德州知府……小寒夜,茶当酒杯子实在纤巧,素手轻捧茶暖时,就如和一个俏娇娘对酌,不,或许我就是那个清末民初的俏娇娘,在透着幽幽柚子香的大红袍里,就觉得是新妇的温馨。小寒夜,与友约茶,友说要带一套民国……铁饭碗清朝的时候,江南一个小镇上住着一位姓龙的铁匠,龙铁匠腰圆膀粗,力大无穷。这天,龙铁匠关了炉火后,准备买点酒肉犒劳自己。刚上街,冷不防迎面冲来一头发狂的水牛,眼见着就要撞上……黄蛇洋的响声洋口东北边的海里有一个洋,叫做黄蛇洋。凡是下海的人经过那里,都能听得到夯郎夯郎的响声。这黄蛇洋为什么有这响声呢?原来在很久以前,这里也是平平的海滩,既……唐僧的小故事唐僧师徒四人,历尽千难万险,遭受九九八十一难,从西天取得真经归来,功德圆满,终成正果。玉皇大帝十分赏识,对他们四人分别进行了嘉封:唐僧为旃檀功德佛;孙悟空为斗战胜佛;猪悟能为净……一步棋三座坟老山风像发狂似的肆虐不止,搅扰得天地之间一派昏暗混沌。每到这时,喜生就更加思念起桂云来了。这已折磨得他心痛欲裂,肝肠寸断。当年在黑龙江北部山区里,有那么巍巍嵯峨的两……争先恐后进棺材滦滨城外有一棵几百年树龄的绛紫树,主干笔直,一人难以合抱。绛紫树材质硬实,并且有药性,虫蚁不蠹,是极佳的棺材用料。这棵树正好够打一口棺材,然而它却同时被两个人看上了,他们就是滦……换头术一话说沧州城内,有一个王守玉王大员外,此人靠着祖上传下的千亩良田,过着大富大贵的日子。前不久,他看上了“粉香阁”的头牌小翠姑娘,竟然把原配夫人刘氏一纸休书赶出家门,然后就……蒋百驴蒋百驴,大家只知道他姓蒋,养有百头驴子,做运输生意,老南京叫他蒋驴子。他后来成了百万富翁,大家又叫他蒋百万。蒋驴子原来只有几条驴子,太平天国的时候,他在天京为太平军运些军……乌金荡本兴化出了个高阁老。有一年,阁老回到老家祭祖。阁老的舅子有点疯疯傻傻的,见到阁老回家来就说:“阁老,你回来了,听说京城热闹,你几时带我去玩玩,看看皇帝老儿是个什么样子。”闷老说好……小大夫大能耐小姐得了怪病,县太爷急得百爪挠心,偏偏该县境内几个给人看病的老先生联合起来告一个寡妇。几个人都是本县的脸面人物,县太爷不敢怠慢,传令立刻升堂。一进大堂,老先生们争先恐后说……
狗的敌人红颜小传一个今天胜过无数个明天邓小平的故事被同伴驱逐的蝙蝠十二兄弟记得身后有匹狼和你抢巧克力的人最后一份晚报男人临终前要见两个神秘人男人为何一再出轨一夜情?难以自拔的女人销魂床技到底谁耍谁双减后,如果家长文化不高,怎么做才对孩子有帮助?你是我的唯一清理鸟笼粪便的妙招女儿,你不欠我,我的内心因你而成长我的中秋节初一作文600字5篇威胁不停!台当局处分完穿大陆队服的黄郁婷后,竟还要针对她修法染发褪色后都会变黄吗?染发多少分钟可以洗头泪崩!爱情公寓正式拆迁,美嘉崩溃痛哭,全员搬离公寓儿子,酒后乱性,不要多喝。滑雪头盔怎么样其实我们很想你新生儿护理常识

友情链接:中准网聚热点快百科快传网快生活快软网快好知文好找作文动态热点娱乐育儿情感教程科技体育养生教案探索美文旅游财经日志励志范文论文时尚保健游戏护肤业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