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纳帕斯”号关事

　　菲律宾是个岛国，拥有大小岛屿7千多个，渡轮自然成了人们在岛屿间往来的主要交通工具。由于这些船只大多吨位小、设备差，超载严重，加上航道拥挤，缺乏安全措施，致使菲什宾成为世界上海难事故最多的国家之一。
　　在1987年前的54年中，菲律宾共发生728起海难事件，共有1632人丧生，其中仅1984年就有138艘船只沉没。然而，1987年12月20日发生的一起撞船事故，遇难人数近3000人，远远超过了过去54年的总和，成了本世纪世界航运史上死亡人数最多的一起海难事故。
　　菲律宾绝大多数人信奉天主教，圣诞节显然成了全国最为重要的节日。
　　圣诞前夕，因故外出的菲律宾人归心似箭，谁都想尽早赶回去与家人团聚，共度佳节，因此客流量大增，使得原本已超载的客轮更加拥挤不堪。
　　1987年12月20日清晨5点30分，停泊在菲律宾南部海滨城市塔克洛班市的莱待岛的一艘白色客轮，发出一声长鸣，在晨曦中缓缓离开港口，朝首都马尼拉方向驶去。
　　这艘客轮名叫“多纳帕斯”号，排水量为2300吨，1963年在日本建成下水，按原设计只能载608人。1975年被菲津宾苏尔皮西奥航运公司买下后作了改建，载客量才猛增至1518人。可这次的载容量已远远突破这一最高限额。除了1562名登记乘坐的旅客外，还有许多持客运公司通行证的人和数百名没有购票的儿童，加上临开船前强行冲上船的数百名无票者，载客人数已近300O人，大大超载。
　　船舱里，任何人都休想挪动半步。平日坐一个人的吊床，这次都坐了三、四个人，连过道上、甲板上也挤满了人。为了给乘客找空位、补票，船上53名工作人员忙得不可开交。
　　虽然大多数乘客没有足够的地方舒适地安身，但他们却处在圣诞前夕的节日气氛之中。船舱里回旋着优美动听的乐曲，到处都是一片欢声笑语，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即将与家人欢度节日的喜悦，旅途的劳累早已抛在九霄云外。
　　在陽光的照耀下，客轮平平稳稳地前进着。渐渐地，夜幕降临了。这是一个漆黑的夜晚，乌云遮住了月亮，天上一点星光也没有。客轮开始静了下来，大多数人回到自己的客舱，在灯光下静坐或小声地聊着天。夜深了，有些旅客不堪疲劳，蜷曲着身子，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只有在甲板上和餐厅里，还剩下一些谈兴不减的乘客，他们依旧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圣诞节要买的礼物，在马尼拉码头将有亲朋好友在迎接他们，等等，天南海北地乱聊一气，以消磨时光。
　　夜里10时许，客轮已行驶到马尼拉以南160海里，位于民都洛岛和马林杜克岛之间的海域。这是一条宽约30海里的海上交通要道，是菲律宾南部船只通往首都马尼拉的必经之路。再过5个小时，客轮就要抵达目的地了。
　　甲板上的乘客还未散去，看来他们是不准备在拥挤的船舱里睡觉了。就在这时，突然有人高喊一声：“看，前面海面上有亮光！”人们立刻将注意力集中到“多纳帕斯”号前方隐约出现的亮点。亮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人们看清前方是一艘油轮时，两船已近在咫尺。有人惊叫起来：“不好！”话音未落，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船身猛烈地震动起来。“多纳帕斯”号客轮被那艘油轮撞在了左船舷的中间部位，几乎将它劈成两段。
　　油轮叫“维克托”号，它载着8300桶原油，正全速驶向马斯巴特岛。
　　刹那间，客轮上的灯全灭了，主机也停止了转动。紧接着，一片火光冲天而起，船舱中浓烟滚滚，呛得人透不过气来。惊慌失措的人们乱作一团。
　　船舱的出口被夺路而逃的人群堵死，后面的人不断拥上来，大多数人还未来得及爬上甲板，便被无情的海水淹没了。
　　“大量原油从撞裂的油轮中溢出，海面上燃起的熊熊大火包围了这两艘轮船。“多纳帕斯”号甲板上的乘客顷刻间变成了火人，衣服烧着了，皮肤烧焦了，走投无路的人们只有跳入燃烧着的大海。
　　42岁的奥萨尔，和他的姐姐以及3个外甥女一起乘船去马尼拉度圣诞节假。当轮船对撞爆炸时，他正与姐姐谈天。他赶紧跑到舱窗口，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船周围已变成一片火海。在短短几秒钟之后，火焰便窜上了甲板。他急忙呼喊他的家人，可听到的却是大人孩子们的惨叫声和噼里啪啦的大火燃烧声。他冲上甲板，不假思索地纵身跃入海中。慌乱中，他抓住一块木板，随波逐流。水面上到处是火，还漂着许多尸体，有的尸体还在燃烧。他看见有一百多人跳进大海，但绝大多数仍葬身在火海中。他在海上漂浮了一个多小时，才被路过的船只救起。
　　44岁的渔民巴克萨尔，看见甲板上燃起大火，连忙拉起18岁的女儿阿洛蒂亚，一起跳入海中。他凭着一身好水性，背着女儿在茫茫大海中拼命地游着，游着，最后终于获救。阿洛蒂亚是唯一幸免于难的女性。
　　25岁的莱安达，由于这两天太劳累，晚上9点就上床睡觉。爆炸发生时，他还在熟睡中。是他的女朋友哈丽达叫醒了他。他见周围一片火光，情知不妙，就拉着哈丽达来到甲板上。面对四周熊熊燃烧的大火和烧焦的尸体，哈丽达吓坏了。菜安达紧紧握着她的手，鼓励她与他一起跳海。但她看到水面上漂来几具尸体时又害怕了。就在莱安达往下跳的那一刹那，极端恐惧的她猛地从莱安达手中挣脱，留在了甲板上。莱安达在海水中疯狂地叫着女友的名字，不顾一切地又向船游去。忽然，海面上一道烈焰蓦地蔓延过来，拦在他和船之间，就像一只无情的手将他与女友隔开。
　　他泪眼模糊，向燃着大火的“多纳帕斯”号望去，他隐约看到混在惊恐人群中的女友，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突然又一片燃烧的浮油向他袭来，他赶紧潜到水中。当他再露出水面时，周围海面仍然是火，他只好把鼻子露出水面，向外游去。
　　水面上漂着的尸体越来越多，大部分是妇女、儿童、老人。他在尸体的夹缝中，只偶尔看到几个幸存者在海水中挣扎。莱安达渐渐没有力气再游下去了，便任凭自己在海面上漂流。就在他陷于绝望之际，他听到一阵马达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一艘客轮驶来，把他搭救上船，他终于死里逃生了。
　　这艘客轮名叫“唐克劳迪奥”号。两船相撞时，它正在13海里远的地方航行。腾空而起的大火被船上的一名水手发现了，他立刻向船长梅莱西奥巴兰科报告了这一情况。巴兰科命令舵手火速驶往现场。
　　22点30分，即撞船发生后约半个小时，“唐克劳迪奥”号到达了火场。他们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呆了：两艘船及其周围海面都在燃烧，空气中散发出浓烈的石油气味，由此可知其中一艘是油轮。巴兰科船长下令打开探照灯，搜索海面。水手们惊讶地发现，海面上漂浮着一层尸体，有的残缺不全，有的还在燃烧，令人惨不忍睹。
　　“唐克劳迪奥”号在现场反复搜索，寻找幸存者。经过3个多小时，他们一共救起了26名幸存者，其中包括巴克萨尔及其女儿阿洛蒂亚，奥萨尔和莱安达，以及两名“维克托”号油轮上的船员。在午夜时分，“多纳帕斯”号终于沉没，“维克托”号也很快燃烧殆尽。
　　随后赶到出事地点进行营救的还有5艘在附近行驶的商船，它们缓缓地搜寻着，结果却没发现一个幸存者。
　　天亮了，大海依旧那般平静，出事海域似乎没留下任何痕迹。两艘出事船只的残骸已静静地躺在53O米深的海底，救援船再也没发现什么幸存者。
　　“唐克劳迪奥”号客轮只好掉转船头，将那26名烧伤的幸存者火速送往马尼拉。
　　21日清晨6时，即海难事件发生8个小时后，菲律宾政府才获悉“多纳帕斯”号客轮与“维克托”号油轮相撞沉没。又过了8个小时，政府派出的各方营救人员才赶到现场。军用直升飞机、海军舰艇在出事地点搜寻。科阿基诺总统也派出自己的私人游艇参加了救援工作。
　　由于缺少先进的潜水工具，救援般的潜水员无法潜到500米深的海底去打捞沉船上的尸体，因而搜寻工作一直都在海面进行。虽然搜索范围一再扩大到100多海里，但直到夜里，仍没有发现一个幸存者，只打捞上数十具尸体。
　　22日，政府当局命令救援搜索队继续进行搜寻，但忙碌了一整天，也未见生还者。救援专家认为，这片海域时有鲨鱼出没，看来不大可能找到幸存者了。于是，有关当局在当天傍晚宣布，停止大规模的救援搜寻工作。
　　然而，却有一个惊人的消息在这天上午传开了：一架菲律宾直升飞机将一个遇难的男孩送到马尼拉治疗，这个5岁男孩抱着一块木头在海上漂流两天后，被一位渔民在事故现场以南约15公里的海面救起。男孩的神志很清醒，他还记得“多纳帕斯”号客轮沉没时，他的父亲给了他一块木头，让他抱住，使他成了第27个幸存者。这一奇闻首先由一些西方记者报道出来。
　　实际上，这一消息是虚构的，是菲律宾一家地方广播站为激励救授工作而编造出来的故事。
　　截至12月26日，共打捞起410具尸体，他们有的被烧焦，有的仅剩下半截身子，这很可能是鲨鱼吞咬的结果。其余2000多名死难者，或者连同他们乘坐的客轮一起沉入500米深的海底，或者烧成了灰，或者葬身鱼腹。
　　科阿基诺总统22日向全国人民发表讲话，对死难者表示深切的哀悼。
　　她说，在圣诞节前夕发生的这一海难是全民族的悲剧。她下令要彻底调查这起海难事故。
　　圣诞节的马尼拉市笼罩在一片悲哀的气氛之中。连日来，数千名“多纳帕斯”号死难者家属，聚集在客轮所属的苏尔皮西奥航运公司门前，他们有的嚎陶大哭，有的昏死在大门前，还有的则举着标语牌，上面写着：“无论是死是活，都让我们见一见”、“圣诞节是死难者的祭日”。对死难者家属而言，盼望已久的圣诞节团聚，竟成了同亲人的永久别离，怎么能不令人悲痛欲绝呢？
　　客轮“多纳帕斯”号出事后，苏尔皮西奥航运公司在菲律宾数家报纸上登载公告，表示愿意承担此次撞船惨剧在法律及道义上的责任，并表示对每名遇难乘客付出2万元菲币赔偿。
　　对造成这次海难的原因，菲律宾政府专门成立了调查委员会，并于28日起开始调查。
　　据幸存者说，那天晚上虽然有薄雾，但两船相撞时，都开着航行灯，按理是能避开的。而今，两位船长都死于非命，要弄清失事原因，确是一个难题。
　　但根据调查情况分析，超载是造成这次事故的主要原因，而玩忽职守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据生还者说，当两船相撞时，“多纳帕斯”号船长正躺在他的铺位上看录相，而大副和三副在船舱里饮啤酒，在驾驶台上值班的，只是一名没有经验的驾驶员助理。
　　苏尔皮西奥航运公司负责人否认了上述说法，他强调说，根据船上的记录显示，出事时，船上的航行工作由二副负责，即使是驾驶员助理在掌舵，二副也会在旁边看着。至于船长、大副及三副，当时在休息，这是不应指责的。
　　在遇难者亲属的要求下，菲律宾政府已决定对未被认领的尸体举行公葬。政府还决定在首都马尼拉建造死难者公墓，并建一座纪念碑，把全部遇难者名字刻在碑上，以示纪念。
　　（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