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我的祭日来祭拜我

　　三月十八日，是我的祭日，如果你还记得我，请来祭拜我。
　　再次看到李乔的时候，是在N城唐人街，他用左手牵着沈婵。那是我专属的位置。
　　蓝带是A城一家很有名的酒吧，灯红酒绿，放荡不羁，纸醉金迷，是酒吧一贯的特色，我点了一杯波尔多干红坐在吧台上。看着那些其乐融融，蠢蠢欲动，手欲动而眼流光，心将化而即刻生的人一脸不屑。我燃了一支555，那是我最爱的香烟，嘴里吐着烟圈，一圈又一圈。这时，一个喝醉的男人把手搭在我肩上，我不去看他，任由他的手在我背后游走。我把手伸进他裤子的左边口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钱包跟手机放进包包里面。我抬起头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然后把烟头狠狠地烫在他的手臂上，男人甩手狠狠地看着我试图打我耳光，我把高跟鞋踢向他的胯下，正中红心。男人弓着腰双手捂着自己的命根子，我走到男人身边穿好高跟鞋满意的走人，留下男人一脸的愤怒。
　　出了蓝带，转角到另一条街。一排过去全是浓妆艳抹的女人，我走到最尽头，靠在墙上跟她们一样，等着来买我的男人。
　　我是乔宛凉，总是在夜里出没，在男人之间徘徊的女人。生性凉薄孤傲和冷漠，我是个认命的人，命运如何安排我，我便如何生活。所谓的挣扎不过是徒劳无功。
　　第一次遇见李乔的时候是在蓝带对面的街口，我被几个流氓拦着，他们把我逼到角落里正要轻浮。忽然，一个浑厚而有力的声音传来，你们在干什么。众流氓纷纷转头看去，为首的流氓站出来嘲弄的说，老子在这里办事，你他妈的赶紧滚。男子没有说话只是中指朝天，眼里满是不屑。为首的流氓出口成脏，手挥了一下众流氓便与男子打了起来。我看着他们干架，并没有离去，直到那男子已经被打得起不来了他们才讪讪离去。我走到男子身边蹲下，方才精致的脸庞被打的红肿不堪。我冷冷的说：不经打就别逞英雄。男子红肿的脸已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眼神依旧明亮，他艰难的说：我是李乔。我看着他不再说话。
　　我把李乔带回家了，给他煮鸡蛋敷脸。第二天早上，李乔把我叫醒他说：凉，吃早餐了。看着桌上的牛奶面包我愣在一旁，早餐对我来说是多么奢侈的事情，我都已经忘记自己有多久没吃过早餐了。每天三四点睡觉，三四点起来，然后开始生计，在风华雪月之地陪酒卖笑。尽管如此我没有吃李乔买的早餐，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便又去睡觉了。直到下午三点我才慵懒的起来洗漱，李乔原本坐在地板上看电视，见我起来他匆匆忙忙地跑去厨房端了一碗面出来站在我面前。我没有理会他，拿起包包便出去了。
　　李乔很安静，话很少甚至不爱笑，却很疼惜我，照顾我。他会为我熬粥，在我生病的时候整夜不睡的照顾我，会为我打架，即使每次都是被打，会在我吸烟酗酒的时候发怒，求我不要自甘堕落。李乔待我如何，我心里有数，只是我不能接受他的好，我怕有一天他会离开，带着我的心脏离开。我不敢触碰他的界限，我怕自己陷入他温柔的陷阱。是的，我有太多顾忌太多无奈。李乔不止一次的向我表明，我却无法直视。每次，我想要赶他走的时候，他只是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任我打骂。天知道我有多难受有多彷徨多无助。
　　我不知道李乔跟我住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改变的。我不再夜夜风云，也不再吸烟酗酒，我开始和正常的女人一样，拥有自己幸福和寄托。我不再害怕，至少为了李乔，我要勇敢一次。李乔不让我出去工作，他说：我的女人是不能受苦的。李乔陪我逛街，我喜欢牵他的左手，因为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我调侃地说：以后，这里是我一个人的专属位置。李乔笑了笑原本牵着我的手增加了少许力道，好像是在说，只有你才可以站在离我心脏最近的位置。李乔生日那天，我把自己完整的给他了，李乔摸着我的秀发说：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要给你最好的幸福。我躺在他身下地说：李乔，我爱你可以爱到去死，不要离开我。李乔笑着点了点头把头埋在我颈项，温柔的进入我的身体，温柔的疼痛。
　　幸福来得太快，让人措手不及。我仰望蓝天触摸云层的思念，祈求让爱永远留在身边。
　　李乔说要去N城出差，三天便回。临走时，李乔留了一张字条，他走后我才看见。上面写：
　　Dear凉：我是你最最亲爱的那啥，你懂的。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记得按时吃饭，要按时复诊，胃痛伤不起的。还有，不许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喝酒吸烟，要是让我知道你自己看着办吧。嗯，让我想想还有什么。啊，不许出去偷汉子，在家乖乖的等我回来，知道吗。
　　我笑着看完字条，小心翼翼地把它放进抽屉。就是这样有点孩子气的温柔，李乔的出现让我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人生和执念。
　　我以为幸运之神会一直眷顾我，我以为我所坚持的信念会一直存在，我以为，全是我以为，都是我自以为是。四天了，李乔没有回来，说好三天的，可是他失信了。打电话没人接简讯也不回，我开始害怕，害怕李乔出了什么事。我问过李乔所有的同事，他们都说不知道。每天夜里，我抱着李乔睡过的枕头哭泣，三十天过去了，李乔还是没有回来，也没有跟我联系。后来，我听说李乔在N城跟沈婵结婚了。我知道，沈婵是李乔的青梅竹马，李乔也跟我说过他只当沈婵是妹妹，我不相信那些流言蜚语，也不敢相信，因为我害怕。
　　我开始不吃饭，开始吸烟酗酒来麻醉自己，麻木了就静静地看着放着字条的抽屉，也不敢打开看，我害怕自己会忍不住。那天胃痛到不行，我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我不按时吃饭又长期吸烟酗酒导致胃出血。胃痛开始蔓延我整个身体，不愿治疗，我用毒品来缓解疼痛，身体越来越差。我不停的发简讯给李乔，一条又一条，全是我如何伤害自己的事。很久很久了，我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日子了，我终于接到李乔一条简讯他说：对不起，我给不了的，请让别人代替。
　　我用卫星导航查到了发送简讯的城市，果然是N城，我开始嘲笑自己，笑自己多么愚蠢。我本不想去的，可是我不甘心。最后我还是去了N城，李乔所在的那个城市。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也许是命运的安排，我注定逃不掉。刚出机场，我拦了的士让他送我去市中心的宾馆。我整理好自己的行李，便要出去吃饭。我问服务员这附近哪里有咖啡厅。服务员说：向北走唐人街有一家光年咖啡厅，是N城颇有名气的，您可以去试试。应服务员的话，光年离宾馆不过四百米的路程，我走一会便到了。果然是有名气餐厅，一进去气氛就不一样了，让人感觉很温馨又很舒适。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一杯意式特浓咖啡，是所有咖啡最苦的。我拿着汤勺搅拌，眼睛看着窗外。远处，一对男女向这边走来。
　　我努力的克制自己不去看，可是我没有办法。再次看到李乔的时候，是在N城唐人街，他用左手牵着沈婵。那是我专属的位置。我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地向我走进，我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我下意识的冲出咖啡厅跑到李乔面前，温柔的看着他。李乔或许没想到会在这里与我相遇，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上唇碰下唇好像要说什么，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我们就僵持在那里，直到沈婵说话：你好，我是沈婵，你是乔宛凉吧。我没有回答沈婵的话，只是死死的看着李乔。
　　李乔眼里流过一丝悲痛，他说：凉，你瘦了。我笑了，笑得撕心裂肺。李乔把沈婵支走，然后把我送回宾馆。我坐在床沿，李乔站在我旁边，我们谁也没有打破这沉默。我有太多想说的却不知道如何说起，话到了嘴边又被口水淹没了。终于，我还是用干涩的喉咙艰难的说了一声：为什么。李乔低着头说：对不起。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听到对不起的时候会如此控制不住：对不起？你凭什么说对不起，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有多难受，你知不知道我每天都在盼望你回来，你知不知道等待有多煎熬。你知不知道。不，你不会知道的，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的。你说你会回来，我等你，我等你回来，可是我等到了什么。我声嘶力竭的吼着，对着李乔又打又骂。他没有还手只是任我打骂，像当初一样。李乔说：凉，对不起，我是真的爱你，很爱很爱，可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后退了两步苦笑着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我是那么的爱你，你就这样背叛我，就因为沈婵吗。李乔别过脸说：不，我没有背叛，我仍然爱你。对不起。
　　就只会对不起吗，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哭着求他不要喜欢沈婵，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求你，不要离开我。李乔的眼眸变得很深很深，深不见底，他拉着我说：凉，沈婵有白血病，我必须照顾她，对不起。我瘫痪在地上冷冷的说：如果，我为了你死去，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李乔欲言又止，好像要说什么。
　　我捂着耳朵不想听了，毒瘾却在这时候发作了，我敢他走，不想让他看见我狼狈的样子。李乔一把把我搂在怀里说：凉，你不要这样。我拼命的挣扎，李乔拗不过便放开我，我在旅行箱里找到了白粉。
　　我吸一半的时候，李乔过来抢走了我的白粉扔进垃圾篓里，我用力的甩了他一耳光叫他滚。
　　李乔走后我蜷缩在墙角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当初那个还在我身边的李乔。我忽然觉得李乔是那么的虚伪，娶了别人还说爱我。可是我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爱得最后全世界只有他。最后，我选择自杀了，在李乔结婚的那一天，三月十八日。李乔，如果你还记得我，请在我的祭日来拜祭我。
　　我曾说过，我爱你可以爱到去死。你知道吗，爱你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好的事。如果你还记得我，请在我的祭日来拜祭我。
　　文、沈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