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绽放在寒冷的冬季

　　爱，绽放在寒冷的冬季
　　失望，也是一种幸福嫉妒，可以独立存在的。但是爱，必然和嫉妒共存，正如失望在幸福里存在。题记
　　1月12日的夜晚，是我的生日，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快乐地庆祝。因为在没有了宇的日子，什么生日，什么节日都与我无关。没有就没有吧，无关就无关吧。反正就算再热闹，我也只会觉得更寂寞，所以我拒绝了与好友林依相伴的好意。寂寞的时候，我只想一个人到处走走，不想人陪，不想被人打扰这份清静的寂寞。
　　北方的天气总是超乎人所能承受的寒冷，我在气温零下9度的北国冰城的大街上漫无边际地四处游走，漫天风雪。落寞的我在雪地上滑倒了两次，好不容易才爬起来。要是有宇在就好了，他一定会伸出他永远温暖的手微笑着向我走来，把我扶起，然后用他的大衣带给我他残留的体温。可是，他已经离开我了。为什么爱情总是说来就来，说走就可以走，如此洒脱，如此毫不顾及有情人的感受。
　　我因为滑倒的时候弄湿了头发，发梢竟然结了冰，冷得我直打哆嗦。于是我到发廊把留了六年的长发剪掉。
　　“太可惜了，头发已经留到背部。”发型师看着我的头发说。他依我的意思把我的头发剪短，露出一双耳朵来。离开发廊时，我觉得整个人轻松了好多。原来长发，一直是我的负累。没有了长发，街上的寒风吹得我的脖子很冷，这一天的气温突然下降，只有6度，听说再晚点，温度还会更低一些。我赶紧去买一条围巾。
　　在路上，我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在向路人发传单。他穿着很多衣服，毛衣外面加了一件棉袄，棉袄外面还加了一件厚绒外套。个子高大的他，看来却弱不禁风，不停的咳嗽。那一刻，我竟然对一个在路边发传单的陌生男人动了慈悲之心。
　　我走过去，他递我一张传单。我默默地看着他说：“谢谢！”他这时候惊讶地转过身正正看着我。
　　“你是第一个对我说‘谢谢’的人，很高兴今天遇到你。”他一边擤鼻涕一边认真地说。
　　“没什么，这是人应该有的一种礼貌，虽然这种礼貌通常容易被人遗忘。”我说。
　　我看着手上的传单，是一家咖啡厅新开张的宣传，奇怪这一次我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把它随手丢进垃圾桶，而是放进了自己的包里。在商场里挑了一条天蓝色的围巾，我满意的朝回家的路走去。其实围巾固然能保暖，但这世上最保暖的，是情人的体温。
　　我经过百货公司旁的露天咖啡座时，隔着落地的玻璃，刚好看到发传单的那个男人正用一杯热烫烫的咖啡送药。我听人说，寂寞的人，感冒会拖得特别长，因为他自己也不想好。
　　感冒本来就是一种很伤感的病。
　　第二天醒来，我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是感冒，一定是接他发的传单时跟他靠得太近，给他传染了。没有任何亲密接触，连接吻都没有，竟然给他传染了，害得我现在躺在床上根本无法起来。没想到他送到我的第一份生日礼物竟然是滤过性病毒。
　　下午两点半，林依打电话来告诉我，她听说有一家新开的咖啡厅今天营业，要我陪她去凑凑热闹。
　　“我好像感冒了，现在还没有起床。”我说。
　　“不要紧吧，你还能去吗？”林依问我。
　　“应该可以的，你等我就是了。”
　　我换过衣服，出门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我本来不想去了，但是如果让林依一个人无聊地等，好像说不过去。
　　“你知不知道有一个古老的方法治感冒很有效？”林依一见面就跟我说。
　　“什么方法？”
　　“把你冰冷的脚掌贴在男人的小肚子上连续二十四小时，直到全身暖和。”
　　“谁说的？”我骂她胡扯。
　　“要是你喜欢的男人才行啊。”她强调。我喜欢的男人？我喜欢的宇他已经离开我了，和他在一起他从来不会让我感冒。我突然很恨那个发传单的男人，都是因为他我才感冒的。
　　“欢迎光临！”咖啡厅的门口站着一个很绅士风度的男人跟我们打招呼。当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们的时候，我惊呆了，林依也惊呆了，还有那个男人也惊呆了。
　　“你怎么也来了这里？”
　　“这是你开的咖啡厅吗？”
　　林依和那个男人同时问对方，他们看起来好像以前就认识。
　　“是的，这里以前是一家西餐厅，我和她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里。现在我把这个餐厅买了下来，变成了我和她都喜欢的咖啡厅。”那个男人先说话。
　　“原来是这样，我姐姐她没有再和你联系吗？”林依问。我瞪大了眼睛，她姐姐？和他？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也没有你姐姐的消息吗？”那个男人问林依。
　　“自从她去了美国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林依喃喃地说。后来我知道林依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在故事掩饰一件事实，一件她姐姐已经死了的事实，林依在说谎。但她是善意的谎言。
　　“哦。”那个男人明显得很失望。“没关系，她说好五年以后会回来的，等她想见我的时候她就会回来，她就会来这里的。反正这里现在已经是我的，我可以慢慢等她，只要她想见我。”男人后来继续说，我看到了他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凄凉。
　　“你别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她永远也不会回来了。”说着林依便哭着跑了出去。那个男人没有追来，我问林依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这个男人是她姐姐的未婚夫，他们从前是一对很相爱的恋人。后来姐姐去了美国读书，要在美国待五年，而她竟然能提前两年把学业完成了。她为了给这个她深爱的男人一个惊喜，临行前并没有告诉他。可就在她回来见这个男人的时候，我在报纸上看到了姐姐所乘坐的这架飞机发生了空难，乘客全部遇难，她姐姐也肯定是死了，除非她没有赶上那天的航班，她没有乘坐那架飞机，而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林依也一直不敢告诉他她姐姐死了的消息，她怕他承受不住，因为至少这样他还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如果让一个人活着的希望被破灭了，那将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其实死亡和爱情一样，都很霸道。”林依最后跟我说。
　　原来昨天晚上那个发传单的男人，那个把感冒传染给我的男人竟是林依姐姐的未婚夫。林依告诉我，他叫萧韩。
　　那天晚上，我又去了那家新开张的咖啡厅，这次是我一个人去。
　　“欢迎光临！”他还是微笑着问候所有的人。
　　“你的感冒还没有好，你这个样子，根本不应该在大街上把病菌传染给别人。”我说。
　　他抬头望着我，似乎不记得我是谁。
　　原来我在他心里并没有留下任何印象，我真的不甘心，我长得不难看啊，他怎么会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昨天在大街上你发传单给我，今天林依带我一起来这个咖啡厅。”我继续提醒他。
　　“嗯？林依呢？”他终于记起了我，他的心里只有林依和她的姐姐。那一刻我生气极了，原来幸福真的和嫉妒共存。
　　我拿一袋感冒药，放在桌子上。
　　“要热水吗？”他问我。
　　“不用了，我用日本清酒送药。”我像个生气的孩子一样任性。
　　“医生没有告诉你，不该用酒来送药吗？”
　　“我没有用酒送药，我是用药来送酒。”我微笑地向他狡辩，这就是不记得我的下场。
　　把药吞下之后不久，我坐地咖啡厅的玻璃窗旁边，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好像快要沉下去，只听到他在一旁问我：“你怎么了？”
　　“我很想睡觉。”我依稀记得我是这样回答他的。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你叫什么名字？”萧韩问我。
　　“蓝依。”我说。
　　“以后不要用药送酒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用这种独特的方式来服药的。”他温柔地说。
　　我真气，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林依来接我出院。他们见了，只是互相点头微笑。
　　“你是不是喜欢他？”林依问我。
　　“我曾经以为宇是可以和我一生一世的男人，但是遇上萧韩以后，我突然动摇了。”
　　“你并不了解萧韩，你们才刚认识不久。想象中的一切，都比现实美好。但你不可能靠想象去爱一个人。”
　　“但是我还没有爱上他啊。”我还没有爱上萧韩，我正极力阻止自己这么做。
　　哈尔滨的天气冷得人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爱的感觉却能抵挡低温。
　　很多天没有见到萧韩，心里竟有些想念，于是去了他开的咖啡厅。
　　“你真的会一直在这里等她吗？”我问萧韩。
　　“是的，我会一直等下去。我和她第一次见面下着雨，第一天上课，我们巧合地在同一个巴士站停车，没有带雨伞的她，躲在我的雨伞下面，默默地避雨。下课的时候，雨仍然很大，我在巴士站等车，她又静静地站在我的雨伞下避雨。我们第一次约会就是在这个咖啡厅的地方。后来她要去美国留学，分手的时候，我们约定五前以后在这里重逢。今年就是第五年了，我已经等了她五年了。”他不看着我一个人说话。
　　我在他面前努力掩饰自己的失望。
　　“她一定很漂亮吧？”我酸溜溜地问。
　　“她有一头很长的头发。”他说。
　　“原来你一直喜欢长发的女子。”他却微笑不语。那一刻我是多么懊悔，我本来也有一把长发，就是遇见他之前刚刚剪掉的。剪掉一把长发才遇上喜欢长发的男人，我苦笑。
　　“如果她不来，你是不是会永远在这里等她？”我问他，可他却垂首不语。
　　“这样等待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你不认为很缥缈吗？”为了让他死心，我站起来，去拿了一包的竹签。我把其中一支竹签折断，跟其它竹签放在一起。
　　“你在这里抽一支，抽中最短的一支的话，她就会回来。”我数数手上的竹签，不多不少，总共有六十五支。“来，抽一支，赌赌你的运气。”他随手抽出一支。
　　怎么可能？他竟然抽中我折断的最短的那一支。林依的姐姐不是已经死了吗？她怎么还会回来？萧韩好像也开始相信这个毫无根据的游戏。
　　“恭喜你。”我对他说。六十五分之一的机会，都给他遇上了，我能不恭喜他吗？我望着他，越望着他，越舍不得你朝思暮想的是另外一个女人。我用手指揩抹湿润的眼角。
　　“你没事吧？”他问我。
　　“我很感动。”我真是不争气，竟然让他看到我流泪。“如果一个男人这样等我，死而无憾。”
　　“世上没有一宗是不遗憾的。”萧韩无奈地说。
　　可是他，也不可能会喜欢我，我突然觉得很无助，是不是这也注定要成为我的遗憾呢？当然其实遗憾也是一种幸福，因为至少还有令我遗憾的事。
　　我望着他，难以相信五年来，他一直在这里等的是一个不会出现的女人。我很妒忌，妒忌她有一个这么爱她的男人。我的情敌已经不存在，我有什么能力打败她？跟她的意外死亡相比，我的一厢情愿实在太令人难堪。她不在世上，却在他的灵魂深处，我就在他的眼前，却得不到他的深情。为什么会这样？我宁愿他的过去不是一个这么刻骨铭心的故事，否则我对他而言，只是平平无奇。除非我也死了，是吗？
　　咖啡厅打烊之后，我和他一起离开，在路上，我问他：“你听过长脚乌龟和短脚乌龟的故事吗？”他摇头。
　　“那是一个非洲童话，一天夜里，一个老人看到一个死去的月亮和一个死人。他召集许多动物，对它们说：‘你们之中有谁愿意把死人或月亮背到河的对岸？’两只乌龟答应了。第一只乌龟四只脚很长，背着月亮，安然无恙到达对岸。第二只乌龟四只脚很短，背着死人，淹死在河里。因此死掉的月亮总能够复生，死掉的人却永远无法复活。”其实我说这个故事就是想暗示他林依的姐姐已经死了的消息，死掉的人是永远不会复活的。
　　“谢谢你让我知道还有月光，有月光就会有希望，我相信她会回来，我刚才不是抽中了最短的那支竹签吗？所以我相信她一定会回来的。”我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错我的用意，我摇摇头对自己苦笑。
　　“或许是吧。”我所爱的人，却一直在等别人，这一份孤独，又有谁能够理解？
　　也许他们才是最配的一对，我始终只能是一个旁观者。我望着他，咫尺之隔，却是天涯。我虽然不愿意，但是也应该放弃，我不能忍受自己在喜欢的男人心中的地位排在另一个女人之后。那一刻我竟然希望林依的姐姐没有死，我希望她没有乘坐那架失事的飞机，我希望她真的能够回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有这种希望，或许真的是因为感动吧。
　　除夕来临，萧韩等的第五个年头即将过去。我突然又想去他的咖啡厅坐坐，其实我是想见证他的等待的希望会再一次落空，或许我很残忍，但是我别无选择。
　　我的距离离咖啡厅越来越近，我的距离离萧韩越来越近。如果我能预言下一秒钟将会发生的事情，那我情愿选择不去看望他。
　　我站在距离他一公尺的地方，看着他和一个长发女子相拥在一起，然后吻她。这一切看着我心痛。不，不可能的，林依的姐姐不是死了吗？她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我不经意间说出的希望真的可以灵验，我多么希望它永远只是个愿望，一个不能实现的愿望。不过其实在萧韩抽中那六十五分之一的希望时，我就已经有这种预感，因为我相信还会有奇迹，虽然奇迹不是发生在我身上。
　　“韩，其实我两年前就把学业学完了，本来打算提前回来给你个惊喜的。但是临时有事，没有赶上那趟飞机。后来我就想干脆在美国待到五年以后再回来，因为我想知道你到底会不会等我五年？”那个女子调皮的冲萧韩微笑。
　　“你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我不是已经等了你五年吗？即使你五年以后没有回来，我也会一直等下去的，一辈子。”他深情地看着眼前这个令他朝思暮想的女子，五年的等待总算没有白费。
　　我的眼眶湿了，失望有时候也是一种幸福，因为有所期待，所以才会失望。因为有爱，才会有所期待，所以纵使失望，也是一种幸福，虽然这种幸福有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