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最后一抹理想的静谧

　　对于大多数居住在内地或沿海经济相对发达地域正处于激烈变动时期的人来说，中国西部是属于静止状态、神秘而充满着传奇色彩的圣地。这与西部原来是连接亚欧的丝绸之路，及其曾经辉煌一时的西域文明有直接的联系；然而也与西部地处偏远，我们对它的了解十分有限有很大的关系。这次到甘肃兰州游历，也是为了了却自己的一桩对神奇事物未知领域求索的宿愿。虽然相比敦煌或者乌鲁木齐等其他更靠西的城市，兰州还算不上中国的西部。但对于一直生活、栖息于内陆的我来说，兰州已经属于遥远的西域了。
　　崭新的列车在雪花点缀下的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上爬行了数个小时，经历了数座袅袅炊烟笼罩着的静谧的村庄和被赞美为民族精神的形单影只的白杨树、几乎干涸早已凝固为冰块的小溪，穿过众多悠长而黑黢黢的隧道和如同彩虹的桥梁，同行的兰州老乡才告诉我这里几乎靠天吃饭，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是很好，改善仍旧需要时间。身边清澈如甘霖的黄河母亲不可能哺育到所有的甘肃人民。干旱造成的土地贫瘠，滥砍滥伐导致的土地沙化、水土流失，依然是困扰人们生活改善的根本地理与历史因素。虽然火车提了速，高速公路四通八达，还有更为快速便捷的飞机，但相对于内地和沿海，交通不畅仍旧是限制当地社会发展的重要原因。而从铁路两旁稀稀落落村庄的众多土坯房子，我们也可以察觉到这里经济发展的相对滞后。
　　
　　由于我自小生活在既是滋养我们成长的母亲又是灾祸根源的黄河岸边，对于滚滚东逝、舀一碗一半是沙一半是水的黄河再熟识不过。在我所游历的陕西、山西、内蒙古等地的黄河水也是浑浊不堪，凶神恶煞般地咆哮。因此，当同行的兰州老乡告诉我铁路下边就是黄河水的时候，我怀疑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错乱。兰州的黄河水，缓慢而清澈地流淌着，既没有惊涛，也没有骇浪；舒缓而平静，恰若温顺而洁净的窈窕淑女。倘若不是周围的荒山野岭阻碍着我的视线，那么我一定会认为这里就是江南水乡。
　　由于对孕育我的黄河抱有至深之情，到兰州后的次日，不顾身体的疲劳，我和我的学生便迎着晨曦冒着严寒到了位于中山路北段的“天下黄河第一桥”中山桥。在气势汹汹的凛冽晨风中，观赏表面幽静如处子内心骚动如脱兔的黄河水，漫步令人遐想万千已近百岁高龄的黄河铁桥。
　　据当地人介绍，黄河铁桥始建于清光绪33年（1907年），是清政府动用国库30？669万两白银，在兰州道彭英甲和甘肃总督升允的支持下，由美国人满宝本、德国人德罗作技术指导，德国商人泰来洋行喀佑斯承建。由于当时兰州交通十分不便，材料运输也十分艰难，建造铁桥的难度可想而知。铁桥长度为233？33米，宽度为7米，初名为“兰州黄河铁桥”，1942年改名为“中山桥”。1954年，甘肃人民修缮了铁桥，架构了5个弧型钢架拱梁。不过，由于兰州目前运输日渐增多，铁桥已经承受不住沉重的压力。原先铁桥还通行大型卡车，如今只通行小型轿车。好像有消息说，以后小型轿车也要禁止通行，“中山桥”将辟为步行桥。
　　兰州
　　黄河南岸是国内十分罕见、长达数十公里的“绿色走廊”滨河路，相对市区内别的地方，要干净、湿润得多。在这里不但可以躲避世俗的烦扰，还可以观赏北岸建于元代的巍峨的白塔山、或飞翔或游弋的野鸟、平沙落雁、丝绸古道、黄河母亲、西游记、水车园等景点。听学生说，这里有专人管理，这些飞鸟才可以安全地栖息，觅食。这种奇特的景观在别的城市却不多见，也算是兰州一道独特而靓丽的风景了。在这里，我们的确很难将它与污染十分严重的兰山或者五泉山抑或市内的其他地方相比。
　　
　　去黄河边的时候正值清晨，再则恰逢隆冬时节，游人稀少。黄河岸边显得凄凉而冷清。听学生说，滨河路的夏天游人如织，车水马龙，热闹非凡。很多年轻伴侣来这里卿卿我我，谈情说爱，市民也在依依杨柳下散步、乘凉、聊天。有次在河里放灯，更是吸引了全国各地很多游客前来观赏。夏天来滨河路避暑最好不过，那时节，站立在“黄河第一桥”上，迎着习习凉风，观看着色彩斑斓的灯盏，遥望逶迤的群山，别提多么惬意了广阔的时空，想像的博大允许我们将美妙的遐想充分地展开。
　　兰州的消费水平不是很高。住宿、吃饭都是格外便宜，而且十分方便。最知名的小吃牛肉拉面，最贵的也不过是十多元一碗。兰州牛肉拉面已经成为兰州人民的早餐，就像内地的油条豆浆一样。兰州拉面有一清（汤清）、二白（萝卜白）、三红（辣子油红）、四绿（香菜绿）、五黄（面条黄）等五大特点。面条根据粗细大致分为大宽、宽、细、二细、毛细、韭叶子等种类。我们吃了几家的牛肉拉面，味道也是相差无几。如果想吃到比较地道的兰州拉面，那么就是“金鼎”和“马子禄”的。另外一个比较有地方特色的小吃便是回民烧烤。虽然内地也有这样的烧烤，但无论色香味都不及此地。羊肉串、羊腰子、羊排、羊尾、鲤鱼等等，能烧烤的全部烧烤了。羊肉串夹在一种厚达一厘米上面撒着辣子、孜然等调料，涂满羊油，烤热的圆形饼子里，在凛冽的寒风中吃着，滋滋冒油且滚烫，“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这些烧烤最好是晚上出来，在川流不息、车水马龙的街道享用，因为这时不但烧烤的摊位比较多，选择面比较大些，而且别有情趣。
　　朴实的兰州人虽然不善言辞，沉稳，甚或显得有些木讷，但也没有更多的虚伪、矫饰。他们与经济发达地区的世故、浓厚的拜金观念，青春期般的躁动相比，更多了一层淳朴而理想主义的色彩。兰州人不但保持着西北人民的豪爽，体现出不排外的包容性，同时也非常友善。如果我们需要帮忙或者询问他们，他们都很乐意地帮助或回答我们。如果我们对道路不是很熟悉，甚至他们可以陪同直至找到目的地。
　　我领悟了好几天夜幕下的兰州，因为从夜晚最可以察觉一个城市的禀性与气质。兰州的温度不像我的学生告诉我的那么寒冷，不过，夜晚的寒风还是有些刺骨。夜半时分，踽踽漫步于东方红广场的时候，稀稀疏疏、零零散散的人们缓缓而过，流光溢彩的霓虹灯此起彼伏地闪烁着，整座城市显得静谧而诡秘。兰州就好像西域古城楼兰一样显得悠远而神秘。即使我们想穿透时空，也不曾撩开她那迷人的面纱。但是在经济至上主义的强烈冲击下，她还能保持住最后一抹理想的静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