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德教育，弘扬传统文化需要“现代表达”

　　近日，江西九江学院举办了一场讲座，题目为“做新时代的窈窕淑女”，主讲人是来自中国妇女联合基金会传统文化公益的女讲师，内容颇具争议，如“女性衣着暴露：是上克父母，中克丈夫，下克子孙的破败相，世人不得不防”、“女孩最好的嫁妆就是贞操”。
　　5月22日，该女讲师接受了北京某公众号的独家访问。用她自己的话来讲，这些都是“是对她们好”、“教女性做个好女人”，反对女孩子穿着暴露，是为了避免生病、避免性骚扰；反对婚前性生活，是为了让夫妻幸福、婚姻稳定；批评当小三，是为了社会和谐稳定等这些“谆谆教诲”无论如何看不出有什么“不当之处”，甚至可以说是充满了社会“正能量”。
　　但是，类似这样的“演说”也会遭致一些公众的质疑、吐槽、批评，甚至是严辞鞑伐是对女性的歧视与侮辱等，甚至更有甚者，认为这是借“弘扬传统文化”之名，坐“压迫女性尊严人格”之实，是“封建思想余孽”的卷土重来，并呼吁教育机构提高警惕，不给这些“女德贩卖者”提供平台云云。
　　如此迥异的思想交锋，如此对立的观点碰撞，女德教育“冰火两重天”的遭遇，不仅让我们看到当前公众多元价值观的交相杂糅，而且也让人们感受到规劝女性认清性别角色，走回“正道”的社会呼吁；不仅让大众感觉到我们所处的时代与传统时代观念衔接的艰难，而且更让我们感受到现如今传播、弘扬传统文化所需要的勇气、魄力与智慧。
　　无论如何，今天的中国都根植于过去的中华文明，今天的中国女性不可能与传统女性观“一刀两断”。在连接过去与现在的当代节点上，出现面对弘扬诸如“女德女道教育”等传统文化的质疑和论争是正常的。社会质疑、批评、反对女德教育，是因为其中的一些观点与现代社会所倡导的公平、个性、民主与尊严相冲突，也是忧虑过于强调现代女性向传统女性靠拢，会导致新的“男女不公”等。应该说，这些担心和疑虑不无道理，但笔者以为，这些属于对女德教育等传统文化的过于“误读”。
　　翻开让人“心惊肉跳”的“三从四德”看看，翻开著名女史学家班昭《女诫》看看，除了些许刻意贬低女性尊严与地位的“封建糟粕”外，似乎看不到要吞噬女性尊严、压抑女性发展的“洪水猛兽”模样。反倒是我们长期所受“反传统”教育观，让我们对传统文化混为一团，在鄙弃一些封建糟粕的同时，连大多数的“优秀成分”也“一同倒掉”。
　　女德教育、《弟子规》入教材、京剧进校园、孝道文化入社区等在内的中华传统文化的继承活动都秉持着“弃其糟粕、取其精华”的思辨精神。如何甄别传统文化中的优与劣，如何实现优秀传统文化与现代思想观念的对接融合，特别是如何在思想观念已经“现代化”的今天讲好“中国故事”，弘扬好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笔者以为，需要特别重视和善于搞好“现代表达”。
　　传统文化的“现代表达”需要用好现代词汇。传统文化有其特定的社会文化环境，其用语也必然体现这一特定的社会文化环境。一些所谓迂腐之语就渗透有“封建糟粕”的因子，有些甚至成为“封建糟粕”代名词，与公众的现代观念“格格不入”。这部分用语和表达很容易引起人们的普遍质疑与反感，需要在传承和弘扬传统文化使命意识中格外警惕。
　　譬如“女子穿着过于暴露，上克父母，中克丈夫，下克子女的破败相”的“克”字，我们完全可以用文明的现代语去替代这些扎人的“字眼”，如担心、焦虑、熏陶，以及健康、得体、平安等，以减少恶意攻击与教育阻力。这看似小小的改变，却体现着观念的更新与弘扬的智慧。只有让公众易于接受、乐于倾听，优秀传统文化才会薪火相传。
　　传统文化的“现代表达”更需要秉持“开放”、“包容”与“平等”的现代理念。以“女德教育”为例，开放意味着接纳现代女性的独立、自主、个性与尊严观，而不是还囿于传统保守、顺从、丧失个性、委曲求全的女德观；开放还意味着不能仅就女德谈女德，必须把女德教育置入男女平等的现代社会环境，在强调女德的同时，还必须指出男性的道德戒律与责任担当，如此才能建立开放的女德教育体系。
　　包容意味着对多元价值的尊重。今天的女德教育应该更多基于现实女性问题而倾向于回归女道传统，这一价值取向无疑是忧世济民的良好体现，但在强调“回归”途中，需要顾及多元价值观的杂糅并存。比如女性穿衣就是个人问题，是穿戴整齐，还是衣着暴露，涉及个性，如果过于强调穿戴整齐，而批评、反对衣着暴露，就有偏狭之处。女性婚前性行为也因其复杂性也不可一概否定，如果因此一律视为“坏女人”难免有以偏概全的强势。
　　平等意味着女德教育的弘扬必须以男女平等为基调。中国女性受封建压迫日久，如果只是强调女性该如何做“新时期的窈窕淑女”，如何做“一个好女人”，如何避免婚前性行为，保持贞洁，以确保夫妻幸福，家庭和谐。这势必会对女性提出或恢复一些“清规戒律”，赋予更多道德要求，这看起来就是对女性的“压迫”与“歧视”。避免女德教育的性别歧视倾向，以及由此引发的争议，最好莫过于把女德教育置于男女平等的现代观中，以主次相融合的方式明确女德要求与男性道德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