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着“讲政治”的旗号压制教育言论要不得

　　我是一个在农村学校教学一线工作了三十多年的老教师，和多数同行比，也许我更喜欢经常性地思考一些教育问题，因此我曾被屡屡告诫“不要思考大问题”，近几年竟更是被频频勒令“删帖”。我就说一下最近半年的两件事吧。
　　去年秋季开学初，有教师因殴打学生致伤被教育部门处理。地方有关部门召集全体教师会议通报这件事并进行师德师风教育。会上有领导说，通报这件事并不是说老师以后再不能管学生了，学生还是要管的，但要掌握好度。会后我写了一篇随笔《由“打”和“管”说开去》，我说不少人总认为打学生就是管学生，管学生就一定要打学生。我分析说打学生并不一定就真的是管学生，而管学生也不是就一定要打学生。而如果由此推出“不打学生的老师就是不管学生”的结论，那就更是荒唐的了。我把随笔发在个人空间，很快就有领导来找我，说是某领导打电话给某领导安排他来传达命令，让我立即删掉我的言论。我在个人空间删了贴，但我想我说的道理有什么错呢？于是我把文章发给一位教育报的编辑，说了文章在我空间的遭遇。编辑看后说没问题呀，于是这家报纸就发表了这篇文章。好在没人再来找我删报纸。
　　但让我删报纸的事却很快就发生了。今年春季开学初，有一家媒体发表了我几年前的一篇教育评论，这篇评论主要是谈教改中的形式主义的，如我写了这样一件事，有段时间要求教师在教案的每一项内容前都要加上“我要”两个字，理由是课堂上的教学任务不是教师要学生学，而是学生“我要学”，所以加上“我要”就是强调了学生是学习的主体。教育部门到学校检查教案，对“我要”写得不够的学校和教师提出了严厉的批评。
　　记了这件事我评论说，教师的课堂教学能不能让学生做学习的主体，与教案上有没有“我要”二字没有一点关系，而每项内容前都加“我要”二字，只会导致教案语言的文法不通。这次来找我的领导说了许多领导，说某领导打电话给某领导打电话给某领导，最后让他来命令我删了我的文章。而这次我给他说，文章是媒体发表的，让他们去找媒体好了；如果认为我的文章有什么诽谤诬陷或违犯了法律，那就追究我的法律责任，我等着接受法律的仲裁。
　　在一次又一次勒令我删帖的同时，我和我的同事还经常受到这样的训示：“现在是一个讲政治的时代，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似乎我谈论教育问题就是“乱说话”，发表教育评论就是“不讲政治”。
　　那么什么是“讲政治”，什么是“乱说话”，应该也不是随便由谁乱说了就算的吧？
　　先说“乱说话”。我是一个教师，观察教育的现象，思考教育的问题，通过写教育评论提出我的教育理想或者给教师与有关部门提出我的建议，这怎么就是乱说话了？诚然有人这样告诫过我：“那些大问题是专家思考的而不应该是你思考的。”但我不认同这样的告诫，我认为不思考宏观教育环境、不探究教育本真的教师，只会是一个搬运工、教书匠而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师者的。
　　再说“讲政治”。讲政治就是不折不扣地遵守和执行国家的法律政策，权为民所用，一心一意为人民服务，充分发扬民主，让权力接受群众的监督。现在不准群众说话，或者强迫群众说假话，这至少能表现出三个方面的不讲政治：1。自己的做法有违反国家法律政策之嫌，害怕被人指出来；2。滥用权力压制言论，违反民主政治与法制社会的基本原则；3。权力不接受群众的监督。
　　因此我想，一个一线教师思考教育问题、发表教育评论并不是“不讲政治”，而有些地方部门和单位打着“讲政治”的旗号压制正常言论，只准为自己歌功颂德而容不下任何建设性的思考，这却恰恰是一种不讲政治的表现。“讲政治”的真经可不能被不讲政治的权力念歪，更不能成为侵犯民主和法治的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