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飞：民主问题是可以争论的

　　十七大前夕，学者们正为中国的民主道路寻找蓝图而展开讨论，引起这场讨论的主要是国家行政学院教授刘熙瑞在人民日报社主办的《人民论坛》发表的《中国的民主模式已经确立》一文，在这篇文章中，刘教授提出了“中国的民主模式”这一新的概念，并认为这种模式已经确立。对于这场争论，说刘教授说：“我很高兴看到这种争论”，“能争论就是民主的表现，正如有的网友所说，‘中国未来的事将是13亿人民说了算，而不是一两个人。’”（十七大前各方探寻“中国式民主”，南方周末，20070524）
　　“争论就是民主的表现”，这应当是一种常识。刘教授对这种常识的重申却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民主社会奉行容忍、合作和妥协的价值观念。民主国家认识到，达成共识需要妥协，而且时常无法达成共识。用圣雄甘地（MahatmaGandhi）的话说：不宽容本身就是一种暴力，是妨碍真正民主精神发展的障碍。所以，宽容不同的意见，通过争论达成妥协后的共识，是民主的题中应有之义。《中共中央关于加强人民政协工作的意见》指出：“人民通过选举、投票行使权利和人民内部各方面在重大决策之前进行充分协商，尽可能就共同性问题取得一致意见，是我国社会主义民主的两种重要形式。”所谓协商，从字面上理解，协，就是协作、协助、协调；商，即商量、商榷、商讨。“可以讨论”，是中西方民主观念的共识。连民主问题本身是意义什么、本质是什么、某一个国家应当采纳何种模式都不允许讨论，这样的民主，是恩赐的民主，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民主，至少是不充分的民主。
　　民主的意义，即民主是不是个“好东西”，是可以拿来争论的。民主有很多优点，但是也有很多缺点。二战时期的英国首相邱吉尔曾经说，“民主制度不是最好的制度，但却是最不坏的制度。”俞可平说，民主有优点和缺点，但他认为，“民主是个好东西”，“是人类迄今最好的政治制度”。（俞可平：《民主是个好东西》，http：theory。people。com。cnGB410385224259。html。）但是，正因为民主有缺点，是不是要民主的问题上并不是天然就能得到共识的，因为有人会认为，民主需要过高的成本，民主容易引起社会的影响混乱，民主容易侵犯少数人的权利，所以是不能要民主的直接说民主不是好东西的人是极少数，但是，认为中国目前还不具备实施民主的条件、还不能实行民主的人却大有人在。所以，在目前的中国，民主是不是一个好东西，还需要争论。民主需要启蒙，需要提倡，要不要民主，需要争论。民主问题可以争论，是我国民主进步的表现。
　　民主的本质，即为什么需要民主，是可以拿来争论的。民主是手段，它有很多的功利的价值：它可以减少政府失误、防止腐败、提高效率，使社会更加富强、文明，可以带来真正持久的稳定、和平。但是它本身又是目的，因为民主本身就是人们幸福和快乐的一部分。“民主是对深深期望得到体面对待的人的回应。民主是人类出自天然本性的期望，期望人人对他们各自的命运都有发言权。”“民主不是一幅蓝图或者对特定结果的一种承诺”，“其他意识形态承诺给人们幸福，而民主仅仅承诺人们可以自由地追求幸福。”（《民主与民主化》，商务印书馆，1999年版，第41、42页。）在我国，对民主的本质经历了手段论到目的论的变化，党的十六大报告指出：“党内民主是党的生命”，这被人们称为“生命论”。总理用一句艾青的诗，也用特有的方式解析了“民主是手段，也是目的”的深刻政治哲理，“解决民生问题还要让人民生活得快乐和幸福。这就要保障人民的民主权利，在社会推进公平与正义。记者也许问，什么叫快乐？我可以借用艾青诗人的一句话：‘去问开化的大地，去问解冻的河流’”。人们对民主、公平、正义的渴望，就如“开化的大地”、“解冻的河流”一样，是人的天然的本性。把民主与“快乐和幸福”联系在一起，才真正揭示了民主是目的的本质，才点出了民主的终极性意义。
　　民主的模式，即中国需要什么样的民主是可以拿来争论的。民主体制多种多样，反映着每个国家各自的政治、社会和文化生活特点。决定民主体制的是其基本原则，而不是某种特定形式。温家宝总理在2007年在3月16日上午的记者招待会上说，要学习世界上一切先进的文明成果，结合中国实际，走“中国民主的道路”。什么是“中国民主的道路”需要探索，刘熙瑞教授在《人民论坛》发表的《中国的民主模式已经确立》一文“被网络转载后，遭到了批评，有人说他趋向保守主义，但刘辩驳说，自己是赞同改革的学者。”（十七大前各方探寻“中国式民主”，南方周末，20070524），看来，关于中国民模式的争论已经开始，胡锦涛总书记说，“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现代化。我们积极推进政治体制改革，完善社会主义民主的具体制度，保证人民充分行使民主选举、民主决策、民主管理、民主监督的权利。”（2004年1月27日在法国国民议会的演讲）。所谓“民主的具体制度”就是指民主的模式，但民主具体制度的完善，需要公民的独立思考和争论。
　　温家宝总理在同济大学考察时曾说：“有一句哲言，一个民族有一些关注天空的人，他们才有希望；一个民族只是关心脚下的事情，那是没有未来的。我们的民族是大有希望的民族，希望同学们经常地仰望天空。”“做一个关心国家命运的人。”（温家宝在上海考察提出抓住机遇把上海建设好，http：news。sina。com。cnc20070516212813004625。shtml，2007年05月16日，新华网。）民主问题，既是基本的政治伦理问题，也是现实的政治方针问题，关注民主，既是“关注天空”，也是“关心脚下”。
　　争论民主，就是关心我们国家的命运。民主需要人民的时刻关注和支持；也要求政府尊重持人们发表讨论意见的权利。作为一个民主国家的公民，需要参与国家事务的讨论，在民主社会，这种独立思考和争论，不但是权利，而且是责任。在民主社会里有一种说法：“你是什么样，你的政府就是什么样”。要使民主获得成功，公民必须积极主动而不是消极被动，因为他们知道，政府的成败取决于自己，责无旁贷。所以，要使中国民主的道路有一个正确的选择，首先要有一个前提：民主问题是可以拿来讨论的。
　　2007。5。27，湘潭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