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刚强：超女、生态系统与社会武功

　　去年的超级女声终极PK的时候，我正在湖南中部救灾。朋友电话里要求我，一定要帮她投李宇春的票，我敷衍着答应了。晚上看电视，却喜欢上了周笔畅。但因为答应了朋友，在投李宇春票的同时，也投了周笔畅一票。李宇春后来胜出，周笔畅拿了第二名，自己倒有了些郁闷。后来回想，也不免觉得自己的滑稽。超级女生无非是一场做工精美，声势浩大的商业秀而已，竟然牵动了那么多中国人的心，连自己也被卷入了。
　　后来在很多网站上，看到了各色评论：有人欢呼，这是民主的雏形；也有人担忧，这是西方和平演变的征兆；有人（自然是有名的人）出离忿怒的大叫要关停，也有普罗大众的回应对此反唇相讥。超女PK过后，民间、学界又开始了新的PK台，不过是在网络上罢了。今年的超级女生又风风火火开始了，在还没有落下棺盖之前，我倒是有些话想说也许棺盖落定之时，各种声音又出台了，我武功不高，PK之时必然不是killer，为避免被KILL，现在说话，离是非倒可远一些，也会安全一些。独家演练，顶多只会拉拉韧带而已，伤不了筋骨。
　　一场商业秀，一群少女凭真声真人打拼，很是热闹，我也喜欢看。我是一个带着有传统审美观的人，超女们给我的感觉，无论如何够不上美女的标准；而超女们的声音及台风表现，也大大够不上好的或者是专业的水准，从武功的角度看，顶多是周芷若、小昭那样的角色，但最后竟然有千多万条短信参与投票，足以和一个欧洲国家的选民数相当，也就无怪乎一些人的欢呼和一些人的恐惧了。
　　我们这个社会，早已是人人孤立的社会，我们上班到办公室，下班回家，除了经济、工作上与他人的联系外，我们的交往圈越来越窄，越来越觉得孤独，在孤独的状态下更多的是浮燥、不安。我们需要组织，需要共同的、群体的活动，需要社会参与，而这些，由谁来提供呢。
　　中国的社会问题是人所共知的，现期中国人的孤立与无助，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也是处处可见的。在一个“人”的社会里，这样的状况不仅对我们的幸福无益，反而有损。社会问题没有出路，而人民的组织又不能产生，强、弱势人群的冲突往往表现于弱势个体对强势群体之间的对决，其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从社会交往中确知自己的角色，从与他人的联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通过组织内和组织间的协作解决自己生活与精神上的种种问题。因为社会矛盾与社会问题如此之多，对于普通人而言，组织化的社会的需要就显得更为迫切，从群体活动中得到自我认同和群体认同的需求也显得重要。但是，正因为如此之多的社会问题，执政者的自信与智慧正遭遇着重大的挑战社会组织化毕竟是双刃剑，在解决社会问题的同时，又会对既得利益群体造成威胁。所以，组织化是中国社会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也会是既得利益者最为担心的问题。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但前提是水必须是江海的水，而不是我家水盆里的那一盆水，更不是山间的那些岩滴水！人民的力量也如此，人民的力量是通过群体活动来体现的，人民的力量在解决人民自己问题的同时，也会制约、甚至颠覆那些反人民利益的集团。所以，中国社会就会陷入这样的怪圈，越是社会问题多，各种冲突与矛盾多，就越需要人民的组织化或者说组织化社会来解决这一问题，但越是社会问题多、各种冲突与矛盾多，有些人也就越怕人民、社会组织起来，也就越会警惕与限制，这样会导致问题与矛盾最多。根据热力学第三定律来进行推演，这样的系统熵值会不断增加，到了最后的状态会是什么呢？是热死。热死的系统是什么样子？我想物理学家应该更能解释。
　　从生态系统的角度看，要达致平衡，物质、能量的流动（输入输出）应处于动态平衡的状态，系统内则表现为生物多样性的保持与食物链的动态平衡。这是靠自发机制来调节的，在没有人为干预的情况下，自然调节得很好。我们将社会也看作是一个生态系统，在这个系统内，最大的能量是什么呢？权力和资本，中国社会现期权力与资本流又是如何呢？权力是单向的自上而下的倾泄，而资本（货币及其所代表的财富）又是通过与权力的合谋成为自下而上的聚敛。权力单向流动的结果是权力的作用沉积在社会底层而没有回路与出口，只会增加社会生态系统的脆弱（增加熵值），就象武侠小说中写的那样，得了意外的真气，最后没办法导引为身体所用，只会崩溃了自己；而资本社会财富的的单向聚敛则好似丁春秋先生的吸星大法，消耗了社会的可用真气。到了最后，丁春秋的武功倒是高了，但人家却瘫痪了，这样下去，这个社会武功不废，就不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社会需要练武功，练什么武功呢？中国传统讲天人合一，讲人的系统与天的运行的一致。放大之，则是社会运作与天（自然）的一致性。天行健，地势坤，讲的是五行八卦，相生相克。生是共存，克是制约，五行流转，则是机制。有机协作，相互制约，则是社会武功的练功之道。当然，现在我们这个社会也有武功，但却是一部葵花宝典，将我们最需要的那些规则、公仆道义、合作、为人民服务等命根子都自宫了。所以这个社会像极了李莫愁：变态、、冷漠、戾气冲天，我想列位看官不需要我举例子吧。
　　扯远了扯远了，本来说超女，一不小心说到这里。我看超级女声，实质上是看我们这个社会的组织化和社会参与的问题。通过超级女声，我的简单的总结是，活在组织中的社会比孤立的社会好，有参与的权利与空间的事情作起来比被动听安排的事情带劲。
　　一台商业秀，千多万条短信的支持率，让俺们来算一笔帐，假设中国有两亿台当时正用的手机，这两亿台手机用户有10的人当时正在看超级女声，就是两千万台，平均不到两台手机就发到了一条短信（这里不考虑重复发短信的人士，因为有好多人士没有时间或者来不及看）。参与率超过了50，我的乖乖，这个数字是蛮吓人的，一些人不害怕都不行了。但这事我不管，我只谈谈俺从这里面看到的什么叫有效参与，总结如下：
　　1，我们这个社会太缺乏组织化了，太缺乏社会参与了，这是我们作为人都需要的，但是没有啊！超级女声虽然是商业行为，但好歹提供了大家共同参与的机会，既然社会参与与有序的政治参与都没有机会，在饥不择食的情况下，也只好将就了。你不服气都不行，生气也白生气。
　　2，参与的有效性：人家超级女声说了，你投票就可以决定某某人的最终去留，可以决定你喜欢的人最后的成绩，不信发个短信试试。你发了个短信，还真是那么回事。你喜欢谁，尽可能支持她，你的支持绝对有效，你能不乐着参与吗？
　　3，参与的成本低：只需发一条短信，交他块把五毛的，随时随地，你都可以参与，多便宜啊。如果要俺们玉米的粉丝一定跑到长沙去投票，或者一定是要先开一个全粉丝大会，选举几个代表跑到长沙，还要咱们出路费并提供高档住宿，俺们肯定是不干的。一块钱！好便宜的参与！不参加是俺的损失，俺能不乐着参与吗？
　　4，参与者是平等的：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富商老板，一条信息一票，绝对平等，你要想占便宜愿意就多发信息吧，几块钱是小事，手摁键盘是很累的，再怎么样你一天能搞几条？短信面前一律平等，俺们不用担心哪个有钱人有权人会比俺的投票更有效。当然，偷着乐的自然是通讯公司和电视台了。俺们这些大傻帽，但大傻帽又如何？千年等一回啊，愿意，咋的？
　　这就是所谓的社会行动或者社会集体行动，商业行为引发的社会自发机制。也算是社会武功吧。很多人（包括我自己）拿这件事情说事，只是觉得，无奈之下无意之中练了这样的武功，倒好象是宝玉哥哥梦中得警幻仙子姐姐教了一招，醒来非要找袭人一试，袭人倒是乐意的。但我却没有看到，宝玉将此等事情与谁分享，有点害羞了不是？是曹雪芹的害羞还是宝玉的害羞，俺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