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九零后有多堕落？

　　最近九零后孩子锲而不舍地自毁形象，引起了大人们的焦虑。先是浙江慈溪某学校爆出“摸胸门”，一个女生让几个男生摸胸玩耍；然后是北京顺义某学校撞上“脱裤门”，一个女生被几个男生扒掉衣裤；前几天广东佛山又发生“排便门”，一个女生上厕所时玩自拍。这些事件引起关注，是因为都被拍成视频，在网络上传播。
　　丧失道德底线，毫无羞耻之心，这是大人们看过视频之后普遍的感慨。前两个“门”涉及到性道德，所以更容易激发怒气，让人觉得这一代人极其堕落，简直无药可救。一时呼声四起，或要反思教育，或要整顿网络。
　　值得注意的是后一个“门”，虽然也涉及到下半身，但是无关乎性，要点是恶心。有网友指出，照片上的大便极有可能是PS上去的，也就是说并没有真拍，而是假造一个东西出来恶心人。她要恶心谁呢？可能是恶心同辈，结果被恶心得最惨的是长辈。
　　由此可见，与其说是本性迷失，不如说是故意挑衅。这不过是成长的烦恼，青春期叛逆的表现而已。由于性和排泄的禁忌传统，对它们的试探从来都是此间叛逆主题，并非自九零后才开始。他们的选择，我们的惊讶，其实正反映了我们在这件事情上的沉迷。也许他们玩一下就放下了，而我们还死死地抱着，唉声叹气，愤世嫉俗，乃至大动干戈，要整顿这个治理那个。这只能证明，我们的问题比他们严重多了。
　　九零后的教育有没有问题？自然是有的，但肯定不是青春叛逆的问题，更不是个性张扬、难以管教的问题。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乃是父母给他们构建的家庭环境和社会环境。独生子女的娇宠，都是以爱的名义，其实进行的是非爱教育。在家庭，举全家之力，拔苗助长，把孩子当赌注，一心想着要超过邻居小朋友；在社会上，也以为了孩子的名义，蝇营狗苟，徇私舞弊，贪赃枉法，滥施权力。临到头来，却要怪孩子自私，怎么说得出口？
　　尽管如此，我也看不出九零后比他们的父母一代更堕落。回想我们受的教育，如果不是死要面子涂脂抹粉的话，不得不承认远远无法和他们相比。我们的确更热爱集体，但是代价是交出个体的独立；我们看的报纸和电视的确要干净很多，但是也要虚假很多；我们的确没有地方去发布恶搞视频，也没有什么游戏可以上瘾，但是也少了通过网络了解外部世界的机会。我真是看不出，我们的成长问题，比起“摸胸”、“脱裤”、“排便”来，有什么更好。如果我们认为下半身的问题，比上半身的问题更严重，那正是我们的教育缺陷。
　　这几个视频中，真正值得重视的，也是上半身的问题。比如在“脱裤门”里，那几个男生何以欺凌羞辱一个女生？就算他们没有脱掉她的衣裤，而是以这种方法强迫她去做义工，那也是不能容忍的。
　　此外，大人们与其去感慨这一代人的个性何其张扬，不如少一点以爱的名义对他们受教育权利的剥夺，对他们成长空间的限制；与其去盯着他们的下半身说三道四，不如自己在工作中少一点暗箱猫腻，让社会多一点公平正义，让他们走出学校之后，比我们当年看到更多灿烂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