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高建：规则、“潜规则”及“反规则”

　　考察现阶段中国社会发展，可以说我们正处在一个特殊的转型时期。这一时期既是社会各方面不断发生深刻变化和取得显著进步的时期，也是各种社会问题的多发期。对于这些问题，如果不能及时控制和解决，就有可能引发各种畸变，妨碍社会发展的正常进程。而有关规则、“潜规则”及“反规则”的矛盾与冲突，就是如此。
　　所谓规则，是一个社会体系中正式确立并要求其社会成员共同遵守的制度规定和相关准则，既包括法律、纪律等强制性规则，也包括道德准则等非强制性规则。任何社会的运行和发展，都需要有一定的规则，只有这样才能整合社会内部的各种力量和倾向，协调各方面的利益诉求和冲突，形成一种相对稳定的社会秩序，保证社会运行和发展进程的顺利展开。没有规则，就只能是一团混乱，什么事情也做不成。而从现阶段社会转型的实际看，我们正面对着一种特殊的情况：随着旧体制让位于新体制，旧的社会类型转变为新的社会类型，社会规则体系也正在发生重大改变，原有的社会规则体系正在被新的规则体系所取代。要完成这样一种转变，当然需要一个过程，不可能一步到位；但这个过程又不宜过长，否则就会由于规则缺失而产生无序和混乱。因此，我们应该尽可能地加强这方面的工作，在破除旧的规则体系的同时尽快建立新的规则体系，并在新的实践中不断巩固和完善。
　　要在社会转型的过程中加强规则体系建设，就不能不涉及现实中的一个突出问题，即所谓“潜规则”的存在及其危害。“潜规则”也是一种规则，但它与正式的规则不同，是一种非正式的、不成文的、潜存于正式规则背后的特殊规则。这种“潜规则”与正式规则的宗旨和目标往往相去甚远，它代表的是一种与社会整体利益相偏离的狭隘利益。而它造成危害的能量却很大，大凡有“潜规则”存在的地方，正式的规则便在很大程度上流于形式，虽然表面上依然存在，甚至还很完备，但实际上很难起到应有的作用；而真正起作用的则是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潜规则”。由于现阶段转型过程中许多新的规则刚刚开始建立，尚不够完善和巩固，于是这种“潜规则”就更是在经济、政治、文化等各个领域中相当广泛地流行开来；结果在很多场合，正常的东西变成不正常的，不正常的反而变成正常的，无论什么事情，都要依靠私底下的“交易”，甚至演变为公开的贿赂，明码标价，随行就市，什么都可以买卖。这种情况，严重妨害了社会的正常运行，阻碍社会的发展，侵蚀社会的肌体和精神，影响十分恶劣。
　　不仅如此，与“潜规则”同时并存的，还有一种更值得关注的现象，即所谓“反规则”。“反规则”本身并不是一种规则，而是对规则的反动；它是某些社会成员为了实现自己的特殊目的（特别是某些自私的利益诉求），有意违背和破坏既定规则的行为。如果说“潜规则”还是以一种背后的规则与正式规则相抗衡，那么“反规则”就是公然藐视和摒弃一切规则，表现为一种不顾一切的、赤裸裸的功利行为；为了满足卑劣的私欲，可以不择手段，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那怕给公众和社会造成重大损害，也毫无顾忌。传统社会中的小农意识本来就有目光短浅、自私狭隘的历史局限，同时还有偏重“熟人社会”、“人情大于王法”的流弊，法制观念淡漠，规则意识不强；如今从传统社会向现代社会转型，这种落后的观念与建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社会主义法治国家等新的社会要求形成了尖锐的矛盾。其表现形式之一，就是规则与“反规则”的冲突。加之现阶段的社会转型还在过程中，新的规则体系还没能完全建立起来，特别是各领域的监督制约机制还很不健全，这便使一些人觉得有机可乘，以为“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只要有利可图，什么都敢干，起码的良知都可以不要，哪还管什么规则。或者认为规则是给普通老百姓制定的，只要自己有权力、有地位、有钞票、有“关系”，就可以搞特殊，可以逍遥于规则之外。于是内外勾结、上下其手、营私舞弊、弄虚作假，无所不用其极，甚至不惜公然践踏法律。种种迹象表明，这种“反规则”现象目前有愈演愈烈之势，如不能采取有效措施，及时加以控制，就有可能造成严重后果，甚至从根本上瓦解我们的社会规则体系。
　　当然，客观地说，规则、“潜规则”以及“反规则”的矛盾与冲突，在社会发展的各个阶段都会这样那样地存在。事物总是对立统一的，有规则，就会有“潜规则”、“反规则”。但是，这绝不是听任这些现象肆意泛滥的理由。我们应该、也完全能够通过积极的努力，将这方面问题控制在最低的限度。而从现阶段的情况来看，这方面问题已经十分突出地表现出来，不能不引起充分的重视和关注。虽然社会转型时期的特殊实际使我们遇到不少困难，但只要措施到位，应对得当，就一定能够取得应有的成效，使各种“潜规则”、“反规则”肆行的势头得到遏制，从而为新的社会规范体系的建立和社会转型的顺利完成创造良好的环境和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