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给小商小贩留条活路

　　网上一本被称为“城管秘笈”的培训教材，再次把城管问题推向众人的视野里。这本教材教城管执法使用暴力，要干净利落，不留痕迹。“脸上不见血，身上不见伤，周围不见人”。令人见了，毛骨悚然。固然，教材被披露之后，有关部门出来澄清说他们没有用过这样的教材，但是，地球人都知道，城管和打人，已经差不多成了联动的词组。在城市生活的人，有谁没见过城管暴力执法呢？有时候一个街边的大排档，卖的和吃的正在热火呢，突然间城管执法车飙至，随之而来就是一通打砸，撕扯，追逐，城管过后，满地狼藉。因此有人恶搞《清明上河图》，制作了一幅《清明上河图城管来了》版。有的地方，据说，提城管可以止小儿哭，比提大灰狼都管用。
　　城管的暴力，主要使用对象，是小商小贩。眼下，城管的执法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游动的小商贩越来越难管，越难管，城管的执法力度越大，双方的暴力都在升级，时常形成城管跟小商贩以及微观市民之间的冲突对抗。不消说，城里的小商贩，多半是进城谋生的农民，以及一些下岗工人。对于农民来说，近代化以来，他们要想获利，主要靠跟城里人进行交易，或者进城打工，出卖劳动力，或者进城做小商贩，买卖农产品或者其它小商品。至于下岗工人，凡是肯做商贩者，都是自谋生计之辈。对于这些人来说，游贩是他们的生计所在，要靠这个吃饭，吃饭要靠点谱，必须遵循商贩的某种规律。我们知道，中国的集市贸易，无论城乡，都有非常强的自发性，也就是说，时间、地点、规模，都取决于民众的自发。在街边也好，空地也罢，都是出于老百姓的自愿。如果政府插一手，把原来的集市禁止，另开一个地方，甚至给盖好房舍，都没有用，这种政府集市，多半不会红火。所以，小商贩若想挣钱，跟着自发集市走，跟着感觉走，否则，他们就吃不好这碗饭。
　　当然，反过来讲，这样的自发形成的市场，对于城管来说，大多是要加以取缔的，因为自发意味着无序，意味着没有规划，似乎也意味着城市的面子不好看。因此，一个要坚持，一个要取缔，前者因为生计的缘故，格外顽固，后者因为职责的缘故，格外卖力，因此，暴力升级，在所难免。
　　其实，城管和小商贩，并非没有和平共处的办法，只是碍于情景，双方越来越对立。事实上，自发形成的集市，看似无序，其实有序，自古以来，政府对于这样的集市，多采取因势利导的办法，在哪儿形成，就派人去收税就完了，集市自有自己的组织，某些世袭的牙行经纪人，出头来管理，防止恶霸欺行霸市。即使在今天，自发形成的集市，真正妨害公共秩序的也是少数，除非真的阻碍了交通，占据了公园，其它的地方，街边和空地，有一点集市，有什么要紧？城管、税务和卫生部门，进去管理就是，即使造成了卫生问题，跟他们收一笔费用，转给环卫部门，由他们出面打扫即可，如果他们不乐意出这笔钱，自己打扫也行。总之，要因势利导，不要强行取缔，断人生计，是个天大的事，这样的事，尽管我们的城管有力量，但依旧办不明白。换换位子，城管当一天小贩，挣不来钱一家大小饿肚子，就明白为什么总是管不好了，明白人家为什么要跟你拼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