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培云：政协委员不是“国家荣誉”

　　作为全国政协委员，刘翔第二次请假缺席全国政协会议。
　　对此，全国政协委员、钢琴大师刘诗昆直言不讳：当代表委员不是荣誉，而是要积极履职，如果自己是刘翔“一定主动请辞！”与此同时，刘诗昆愤然指责那些连年缺席两会的政协委员：“这是占着茅坑不拉屎，白白浪费了一个宝贵的席位！”
　　有消息说，在全国两会召开之时，刘翔心系国家，几乎每天都在通过网络了解两会的进程与政协提案。就在大家讨论正酣时，网易搞了一个“你认为刘翔是否该辞去政协委员一职？”的网络调查，截至3月8日晚7时，在万余次投票中，选择“双手赞成，还是早点辞职吧”的人数将近9成。一位时常为中国作形象代言的明星为什么被公众“抛弃”了？
　　明星参政，总免不了让我想起古希腊的陶片放逐（Ostracism）。早在公元前5世纪，为了放逐有恢复僭主野心的雅典政治家，在每年12月举行的雅典城邦公民大会常委会，会询问公民大会是否需要进行陶片放逐投票，以此避免城邦受到大人物或者政治明星的过度影响。
　　在今人眼里，陶片放逐无疑是项十分粗陋的政治设计。由于被放逐者无权自辩，被冻结财产，并且必须在10日内离开城邦，逼着他“不做大哥好多年”，这一制度因此被理解为“多数人的暴政”之经典案例，一场自我折磨的“闹剧”。毕竟，在“陶片放逐法”的祭坛上，不仅有独裁者的鲜血，同样可能成就“劣币驱逐良币”，飘荡着无辜者的冤魂。但是，从人类的弱点出发，雅典人当时的忧虑并非完全不能理解：没有谁不是常人，一个社会理应对政治明星与大人物保持警惕，避免他们因为某种“光环效应”获得与之不相称的权力，或者逃过应得的惩罚。至于这种光环，里芬斯塔尔在影片《意志的胜利》里提供了无数场面。
　　理解上面这一点，就不难发现，刘翔所谓“备战奥运”或“脚上有伤”，都不是其搪塞未正常履职的理由。人生在世，谁没有自己迫在眉睫的事？难道只是因为他是举国瞩目的明星，便可以网开一面，被同情并理解？公众的追问是，如果刘翔忙不过来，何不请辞？毕竟，中国两会缺的不是“飞人”，而是议政者。
　　有些问题更值得深思。在我看来，刘翔之所以会缺席两会，关键在于委员的业余身份与荣誉内涵。一方面，假如是专职委员，考虑到应尽的职业操守，刘翔的赴美疗伤完全可以避开两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网民一样在电脑前窥视两会；另一方面，既然两会已是既定议程，而且为备战奥运刘翔铁定缺席，那么最初他应该考虑到当政协委员又不能履职的后果。
　　否则，就不难解释刘翔为什么说自己“一直珍惜这个荣誉”了。而且，有些人的确是把让刘翔当上“政协委员”看成是给他颁发了一项特殊的荣誉。此外，许多社会评价也是如此，他们认为刘翔当上政协委员的理由就是“作为一名来自东方黄皮肤的中国人，刘翔凭借自己的实力打破了历来由西方运动员对短跑项目的垄断，一举在雅典称霸，创造了中国人在田径历史上的奇迹，演绎出经典的神话”。
　　不过，神话归神话，谈论政治还是要回到现实中来。跑步能力与议政能力完全是两回事。刘翔在赛场上的“明星效应”及会场上的“缺席效应”，倒是让我看到刘翔这个“飞人”委员的两难：一方面他以体育明星的身份当了政协委员；另一方面，于人于己，他的声音似乎又不是那么重要。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刘翔乐意请假，而且每次都会被批准。
　　显然，笔者在此讨论的并非刘翔的人品与能力有问题，而是要探讨如何避免浪费或者空占中国人既有的政治渠道。近年来，一个越来越受关注的事实是：一方面许多有政治激情和能力的人在网上指点江山，另一方面许多代表、委员“占着茅坑不拉屎”（政协委员刘诗昆语）。有鉴于时而缺席或者提不出提案的委员以及种种无关痛痒的议案，代表、委员之参政议政的确更需要专业与专职，各自的议案提案更需要供社会直接查阅。若非如此，出现刘翔这样的“两会飞人缺席”，自在意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