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卫国：时世造才天公用，不拘一格降名嘴

　　中国的事情还真是印证我们小时候突击记背的词语。只是当时为了赶考，囫囵吞枣，考完都还给老师了。现在想想，后悔莫及，尤其是当时对老师的怨恨，真是不谙世理。
　　回忆起来，小学赶上文革，印象最深的，还是这句：历史潮流，滚滚向前。你还别说，还真有些道理。只是当时不懂，以为潮流只有一个流向。其实不同阶段有不同流向。潮起潮落，还有不同的弄潮儿。前一段时间，名流们不经高考，不费吹灰之力，凭着嘴，恬着脸，绷着肌肉，摇曳着身段华丽地可以进入我国等级最高的学府殿堂。自然还有不是明星碗儿，但能驮钱的，也自有购个硕士、博士的门道。近来学位泛滥，随便扔个瓦片都能砸着个有学位的，于是风水转了，转向了官场。前两天网上读到，中央电视台的名嘴去了某市拿了个副市长干干，传说还有一个央台的主持也将（或已）官位得手。网上还盛传乒乓球名宿也有意从政等等。
　　中国有句俗语，时世造英雄，意思说的就是要顺行着潮流。现在一个讲究声响、讲究脸面、讲究气势、讲究经济的时代。有的官家嘴贫，有的官家没脸，有的官家乏力，有的官家没钱，人家凭嘴、凭脸、凭肌肉、凭钱，顺应时代去施展特定的才华有什么不可？。前一阵子不是有个相声演员凭嘴风光过一会了么？只是我这个没嘴、没脸、没肌肉、没钱的，揣着小人之心的，每每听说这种事情，妒火中烧。入大学要高考，这对中学生来说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些大学讨明星腕儿的欢喜，不用考试，有点气愤，但想想也气得过，因为我国的大学也不是什么有太多尊严的地方。一个官员不假思索的评价都会让校长们彻夜难眠；一个科员的指标统计就会让趾高气扬的教授像泄了气的皮球。大学目前的排名，想穿了，也是想做个星儿腕儿，实在做不了，迎个把进来，也可以过把瘾。市场经济的关键，就是需求，你需我求。再说校长都有任期，也就是几把瘾的事情。
　　只是我总觉得官场和学府是不一样的。一个朝南，一个朝北。朝南是最有尊严的地方。莘莘学子为了当上公务员，要被百里挑一。都说公务员的考试录取难度要远超过高考了。我政治觉悟素来很低，瞎猜以为市长也是公务员。那嘴儿、脸儿、肉儿的，难道也可以像那些钱儿进MBA一样，不要通过公务员考试就可以进入万人仰慕的官场？
　　谷歌了一下，不想我倒也没有猜错。中国2005年4月27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第十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十五次会议通过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其中的第三章第十六条是这么说的：
　　公务员职务分为领导职务和非领导职务。
　　领导职务层次分为：国家级正职、国家级副职、省部级正职、省部级副职、厅局级正职、厅局级副职、县处级正职、县处级副职、乡科级正职、乡科级副职。
　　这好像在说市长是公务员。这就更使我的醋缸翻腾了起来。大学胆小，无权无势，患得患失，还有情可原。那官府怕什么呢？有那么多的嘴，那么多的脸，那么多的肌肉，为什么不要求他们参加公务员统一考试，挑挑拣拣呢？实在是不懂。不懂得求教。古人不是说：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么？难怪新老夫子要用国学去抗衡西学，古人还真是有求生的办法，是得学习。《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务员法》里又有这么第二十一条：
　　录用担任主任科员以下及其他相当职务层次的非领导职务公务员，采取公开考试、严格考察、平等竞争、择优录取的办法。
　　副市长是主任科员以下么？自然不是。所以就资格认定而言，公务员法所管的其实是员而不是官。想想自己还真愚。写得明明白白的，是公务员法，而不是公务官法。古语怎么说来着的？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小时候读古文是老做带点的字训练，这句话的意思倒是搞不清楚了，但“庶人”依稀记得指的是百姓。“百姓”又是指谁，这个是被老师遗忘的字，从没有带过点。无奈只得去查。谁想《汉语大词典》的第一个解释是“百官”，让我好一阵激动。我不是百姓么？可再朝下一看，心就沉了。现在“百姓”已经用来指民众、平民了。所谓平，也许就是指没有什么特点吧。人家有快嘴，人家有肌肉，人家有张招人爱的脸，人家有钱，你有什么呢？只有平常，故而也只能是气馁罢了。
　　我看来不仅愚而且还顽，居然还是想不通：凭什么就选他们么？古人又云了：“不拘一格降人才”，所以选用人才要不拘一格。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都晕糊了。准备高考时肯定背过，也忘了哪个是带点的词了。“不拘一格”究竟是谓什么样的人都要呢？还是指选的时候要不拘一格？抑或是用的时候不拘一格？难怪我的孩子对古文那么有意见！怎么就不讲清楚！不过有一点，说什么样的人，表述肯定不对，古人云的是“人才”，光是人没有用，还得是才。难怪进了大学还没有用，因为还未必能进得了人才工程。做了公务员只是第一步，要升迁还得要被当作是“才”。“人”还能定义，可什么是“才”呢？尤其涉及能力、知识、人品、道德等，这恐怕要仁者见仁，莫衷一是了。我们现在是一个讲究效益的社会，要的是可触摸的、明确无误的抓手。那嘴、那脸、那肌肉、那钱不正是一听、一目、一摸、一数就了然的么？
　　当然，问题是谁来听？谁来目？谁来摸？谁来数？隐约记得这句话前面还有一句。问问在准备高考的儿子。果不其然，“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是有天公么？我们这些是人非才的干着什么急？
　　不过这个古人也真是的，他怎么能在天公前面加个“我”呢？还敢“劝”！一查，是一个叫龚自珍的。怪不得他最终为什么志不得伸，只能愤世疾俗了。天公前面可以随便加字么？
　　终于也逮着了一个古人的迂腐，我的心情陡然阿Q得好了起来。
　　20081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