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罗斯：中国的民族主义及其不满情绪

　　导读：最近，南海局势突变，中国和东南亚各国争夺南海主权的背后，隐藏着中国和美国在此间的力量博弈。发表在美国《国家利益》网站上的这篇文章认为：中国在东南亚采取的富有进攻性的外交政策源自于国内民族主义情绪的支持，与中国崛起无关；华盛顿错误地将中国视为假想敌，贸然闯入东南亚领海争端，此举并非明智。主要内容摘编如下：
　　脆弱的中国崛起
　　事实上，中国军事力量并非十分强大，国内局势也并非特别稳定。北京锋芒毕露的外交政策并不是因为美国在金融危机期间出现了经济疲软，也并非象征着中国日益增长的自信心。相反，近年来，中国并没有部署和实施重大且先进的海军力量，而且国内的经济环境陷入了自1978年实施经济改革以来最糟糕的境地。
　　咄咄逼人的外交政策并非是中国经济信心的反映。在全球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下，中国经济以年均10的速度持续增长。可是在欣欣向荣的表象之下却掩藏着中国经济正在弱化的实质。2008年10月，适逢全球金融危机加剧之际，中国领导人出台了一个规模宏大却负面效果重重的刺激计划，不但没有解决国内盘根错节的老问题，还引发了诸多新矛盾。除此之外，越来越多的农村人口和大学毕业生找不到岗位糊口；过去两年来，中国国内的不平等现象加剧；作为政策刺激的恶果，通货膨胀飙升，直接影响到食品、住房和交通等方面的价格。去年，中国房地产泡沫越演越烈，国有银行状况堪忧，地方政府负债累累。经济增长不是来自于消费，而是越发依赖于政府刺激性的投资行为，这为通胀的恶化火上浇油。更让人担忧的是，中国以损害私有企业的利益为代价发展国有经济，在制定政治经济政策时损害了创新能力。这些问题都意味着中国社会的不稳定状态将持续下去，以经济为根基的中国共产党的合法性将在相当大的程度上受到影响。
　　中国民族主义情绪的抬头和转向
　　中国政府的控制手段正在退化，这说明政府面临的问题也在恶化。在过去5年中，中国国内各种规模的游行示威层出不穷。最近，互联网也已经削弱了政府抑制负面信息扩散的能力。而且，点对点的网络有助于形成大规模的、自发性的群体抗议活动。经济动荡与执政能力下降的政党统治相伴而生。国内危机迫使中国政府越来越依赖民族主义维护其合法性，以上就是北京浮躁的外交政策出现的原因。
　　在中国人眼中，当中国日益崛起时，美国成为出现在中国发展征途上的一只拦路虎，于是，美国取代日本成为中国民族主义者发泄怨恨情绪的焦点。随着执政党影响力的削弱，政党在日益喧嚣的民族主义反对派的呼声中显得脆弱不堪。事实上，近几年来，民族主义情绪已经在中国城市悄悄蔓延到军队、学生、工人、知识分子、市民领袖和商人等群体。借助网络传播技术，中国民族主义者之间联系频繁，组织了一系列针对中国外交政策的抗议活动，扩大了中国民族主义的影响力，也给执政党统治造成威胁。这些都迫使以维稳为重的中国政府在明确外交政策时越来越关注国内的民族主义情绪。
　　美国重返亚洲
　　这种民族主义的外交政策导致美国在东亚的同盟国们疑虑重重。美国是否有意愿维持自身在东南亚的战略实力，以此制衡中国崛起？对此，美国强硬的外交政策已经做出一系列回应。但是，美国做得太过了：在中国大陆周边挑战中国的安全，为大国间长时间的安全冲突制造可能性，激化了地区的不稳定。
　　美国与韩国达成的安全倡议，削弱了中国与韩国发展战略关系的信心，导致中国越发将朝鲜看作自己在半岛可资信赖的盟友，并坚决抵制朝鲜半岛统一，以防统一导致美国军事实力拓展至中国本土边境。另一方面，中国领导人高调评价稳定之于朝鲜半岛的价值，中国已经增加了对朝鲜经济和政治稳定的支持力度，而不是与美国合作致力于防止核扩散目标，利用经济杠杆制裁朝鲜。
　　奥巴马政府实施的前沿部署外交政策也囊括了与越南开展战略合作。20多年来，美国政府一直回避与越南当局接触，这可以理解为美国政府认为中南半岛并不是至关重要的美国利益。但是，今年8月，继希拉里宣称支持越南反对中国提出对南海的主权之后，美国海军率华盛顿号核动力航空母舰与越南海军破天荒地举行了军演。此外，美国政府首次明确支持中南半岛国家限制中国开发使用湄公河河源。
　　中美博弈布局东南亚
　　北京正在采取措施惩戒越南与美国合作后表现出的狂妄自大。2011年，中国在有争议的水域，针对越南渔船，升级了武装袭扰的规模和频率，导致双边关系紧张，越南渔业也受到影响。中国同时对菲律宾在有争议的水域进行的经济活动也采取了海事打击。作为回应，美国只好重申对东南亚各国的承诺。2011年7月，美国不仅与越南再次联合军演，还率航空母舰访问该国，五角大楼首次与越南军方达成了军事协议。五角大楼还协助菲律宾提高在中国南海的海军情报收集能力。中国外交部副部长崔天凯最近警告某些东南亚国家正在玩火，并希望这把火不会烧到美国身上。
　　华盛顿已经介入了一个日渐极化的东南亚冲突。但更重要的是，美国不考虑中国南海领域争端的事态发展，却配合越南利用美国来对抗中国的计谋，不仅代价高昂，而且愚蠢不堪。越南与中国陆路接壤，相比中国，越南海军毫无实力，且越南在经济上依赖中国。由此看来，美国政府不可能与越南建立真正有意义的防卫合作关系。另一方面，既然已经介入与中国地区性的外交博弈，美国若是鼓励它的东南亚盟友温和克制，以此缓和东南亚的冲突，也将十分冒险，因为有可能被认为是一种战略撤退。
　　早在1997年，美国就着手将最先进的武器部署在东南亚，强化与太平洋沿岸国家的安全合作关系，并始终保持中美两国之间的重要合作。当时，美国采取的外交政策是极富成效的。
　　但是，中国领导人如今正在重新评价美国的战略意图。他们认定，美国正在发展一种前瞻性的围堵政策。不论华盛顿的意图何在，美国最近的一些做法都为中国领导人的断言提供了丰富例证。
　　美国应如何理性面对中国
　　北京实施的民族主义外交政策颇具风险，美国考虑不周的外交反应也加剧了中国的民族主义。相比而言，中国的军事实力弱于美国，内忧外患，政局不稳。恰在这个关口，美国闯入南中国海域的领土争端，试图扩充对中国外围的战略影响。其实，在与中国开展合作显得至关重要的时代，华盛顿实在无需挑战中国安全。
　　如同美国希望中国将精力从激化的中美冲突转向约束中国在中东和亚洲的安全合作伙伴一样，美国也有责任管好自己的安全伙伴。
　　东亚力量的平衡意味着至关重要的国家安全利益，美国必须使它的战略伙伴确信：即使中国崛起，美国仍将为这些国家提供安全保障。美国军队必须持续关注在这个区域的武器装备和部署，以确保美国安全。对美国来说，当务之急是在意识到以上目标时，还能够与中国保持合作关系。美国政府有必要正视美国的海上优势，以及中国内忧外患的脆弱性，这样才能有信心去约束和抵制来自北京的外交举措。原文ChineseNationalismandItsD刊登于美国《国家利益》杂志2011年1112月号。作者：罗伯特罗斯（RobertS。Ross），美国波士顿大学政治学教授，哈佛大学费正清中国研究中心研究员。（本文版权为中道网与译者、校者所有，转载本文请保留完整的著者、译者、校者信息，并注明“来源：中道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