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锋：瑞典社民党与马克思主义

　　为使更多的人了解社会民主主义，也是回答个别专家、学者对瑞典社民党的无端攻击，我最近编译并出版了《瑞典社会民主主义模式》一书。现在又从书中摘编了社民党前主席卡尔松2007年2月关于社民党意识形态和该党与马克思主义的关系的论述，供大家参考：
　　瑞典社民党的意识形态实际上由两部分组成：价值观与社会观理论。价值观主要概括了作为社会生活和社会发展基础的价值观点。社会观包括其对控制社会的发展机制，要想建设一个能够实现社会民主主义价值的社会，人们应该对什么施加影响等理论观点。
　　社民党的基本价值可以用法国革命的口号来概括：自由、平等和博爱。出于性别平等的考虑，博爱这个词汇后来用团结来代替。这三个词汇又可以用“民主”这一个词来函概，因为真正的民主既以自由、平等和团结为前提，同时又可创造自由、平等和团结。
　　在价值观与社会理论的交界处，人们可以看到该党关于劳动重要性的观点。对于社民党人来说，人类劳动是生产的中心因素，因而也是经济增长的中心环节。正是人类的劳动使所有其它生产要素原料、技术、资本等处于活动之中。同时，劳动和劳动的权利对个人的生活与发展都具有重要意义，不仅在物质上而且在心理上和社会意义上都是如此。
　　在社会民主党人的社会分析中，资本与劳动之间的利益矛盾处于中心位置。这一矛盾既涉及到劳动条件问题，也涉及生产成果的分配问题。它不可避免地来自劳动生活中的不同条件。从这个意义上讲，它是不可调和的。但如果双方力量能够达到某种平衡，它又可能成为经济发展中的富有活力的因素。
　　另外一个基本点是唯物主义历史观。用传统的社会主义用语来说，是“生产力的组织决定社会的上层建筑”，也可以说是经济的和劳动生活的条件对社会运转具有决定性意义。经济与劳动生活中的变化也会对社会结构产生影响。
　　历史唯物主义观点对于认识我们的当代社会，特别是由传统的工业社会的变迁所带来的新的政治条件、全球化与信息技术对生产、通讯和政治所造成的根本性影响是至关重要的。正如2001年党纲所指出，历史唯物主义是瑞典工人运动意识形态的基础。
　　关于未来美好社会应该是什么样子的设想总是打上当时生产秩序可能达到的水平的烙印。但它也受到这一生产秩序提出的要求的影响，特别受到当时具有最大影响的集团的利益的影响。掌权集团总是以主流思想原则和社会公共利益的名义追求自己的影响与自身的利益。
　　在经济生活中所形成的处事办法和在这样的劳动生活中所形成的人们具有不同价值的观点会移植到社会和政治生活中。要想实现完全成年的公民之间的政治民主，在劳动生活中我们就不能像孩子一样受人摆布，不能像机器零件一样由雇主们随意摆弄。
　　换句话说，社民党人要求人们在劳动生活中对雇员的利益和雇主或资本家的利益赋予同样的重要性，在劳资各方关系间实现平衡。这种权力平衡是社会民主主义社会观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根据社民党人的分析，劳资之间利益矛盾是当今社会的基本矛盾。尽管在某些方面，双方的利益有着共同点，双方都希望有能为福利提供足够资金的运转良好的强大企业，但在生产如何进行，产品如何分配等根本问题上双方利益相悖。雇员们致力于提高工资所占比例，而资本家主张提高利润份额。雇员希望影响工作时间和雇用条件，而雇主想要自行决定工资、加班、取消其休假，甚至随意解雇职工。
　　劳资利益之间的矛盾不应该从定义上理解是对社会有害的。相反，它可以创造出有利于生产发展的动力。这种发展以有效地使用劳动和资本这两个生产因素为前提。
　　历史证明在资本家利益完全支配着劳动生活的国家，劳动人民很少或者根本没有可能维护自己的利益，结果造成对劳动力的残酷压榨，疾病和工伤变成明显的后果，还有随之而来的大量社会问题。相反，在前苏联和其东欧卫星国家，人们从来不对资本利润提出要求，结果是人所共知的资源低效利用，以福利增长为形式的生产果实与劳动投入不成比例。
　　这些消极后果可以从缺乏不同利益的平衡上得到解释，即在共同进行生产的劳方和资方利益之间缺乏平衡。积极效果也就是经济活力，只有在它们双方利益实现平衡时才会出现，也只有当生产建筑在资方和劳方共同要求上时才会实现。
　　社民党在劳方与资方的利益冲突中代表着劳方利益。但这并不等于说社民党否定资本的重要性。社民党所做的只是不让资本利益支配、或者说去剥削经济生活中的其它成员。
　　社民党的上述观点的基础是马克思主义关于阶级斗争的理论，也就是关于生产工具的斗争理论。根据他的历史发展学说，在资本主义破产后，阶级斗争就会停止；在“无阶级社会”中不再需要对生产工具和生产果实进行斗争，因为产品已极大丰富，足够所有人使用。但经验表明：不管资源增长如何快，都不会被认为是“足够的”。需要与欲望总是随着资源增长水涨船高。
　　不管是如何组织生产，还是如何分配生产果实问题，不同的利益问题总会相互冲突。迄今为止的经验证明，这些矛盾与所有制形式本身并没有联系。对生产资料实行集体所有制就会消除这种利益冲突设想是没有根据的。
　　生产中的利益冲突换句话来说是不可避免的。结论是处理这些矛盾的最好办法是承认它们，创造明确的利益关系，分担责任并在它们之间建立平衡。不论从经济还是民主角度看，这都可以带来最好的结果。
　　马克思是一个科学家，他的著作应该被看作是旨在向世界和人类社会发展提供模式的科学的体系建设。马克思主义对社民党人提供了两个重要的分析工具：唯物主义历史观和关于劳资矛盾的理论。但重要的是人们应该明白，这仅仅是两个分析和研究社会与经济发展的工具，而不是可以提供现成答案的百科全书。在某些左翼辩论中，有时马克思被当作教派鼻祖，他的话变成了不能提出疑问的教旨。现在的辩论中也有这类趋势。人们必须经常对这种盲目的字面上的信仰敲响警钟。社民党自己的历史也多次表明这种盲目做法的危险性，它很容易对实现理想起完全相反的作用。
　　社民党在坚持上述基本理论的同时使马克思主义适应瑞典情况并根据自己的经验对它进行了重新解释，做了补充或删减。实际上所有国家对马克思主义都进行了类似处理，在其所处社会和时代的影响下对之进行了解释和加工。所有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政治团体也都对之进行了自己的选择和加工。实现自由与平等理想的办法存在于对当前世界上哪些途径最有可能的无条件的讨论中，而不会来自对生活在另一个时代和另一个世界的马克思或者其它导师著作的盲目照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