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稼祥：靖国神社是个球

　　列位看官，千万不要以为这篇小文的标题里有任何暧昧、不敬或污秽的字眼，虽然“球”这个字的音节经常在国人的唇齿间短促爆破，并且伴随着横飞的唾沫、下撇的嘴角和炽烈的惊叹号，但我敢保证，此“球”绝非彼“毬”，因为它没有长毛。如果要长，也不是我的责任。
　　一般来讲，把“毬”作为表语来使用的时候，它几乎可以和任何主语匹配，比如“拉登是个毬！”，“中国足球是个毬！”，或“这是个毬天气！”等等，在上面这些表语里，“毬”并不用来描绘主语的形状（虽然毬是有形状的），而是用来对主语进行价值上的论断。一旦某个东西与“毬”发生了表语上的联系，这个东西就被叙述者认定为毫无价值，不在话下，让人鄙夷，甚至相当糟糕，或十分恶劣。上面的例句虽然都用了“毬”字，但表达的意思略有差别：拉登是恶劣的，中国足球撒烂污，天气很糟糕
　　虽然许多被日本侵略过的国家的国民都不一定会拒绝说：“靖国神社是个毬！”我完全接受整句话的发音，但我想用一把小剃刀把“毬”上的毛剃掉。不要小看这几根毛，它们带有强烈的主观价值判断和情绪色彩。靖国神社本来既不是球，也不长毛，把它变成球，并且让它在亚洲各国日本侵略的受害者眼里长毛的，是日本政客自己。
　　靖国神社是日本的国殇之所，供奉在里面的是为日本国家捐躯的日本军人的亡灵。这本应是日本的圣地，是否参拜或祭奠也是他们自己的事情，顶多涉及日本的国内政治。但是，既想玩弄日本国内政治，还想玩弄国际政治的日本右翼政客，却一步一步地把日本的圣物变成了玩物，把庄重肃穆的庙堂，变成了光不溜湫的皮球。他们于1978年10月17日，在靖国神社举行例行“秋祭”时，正式把被远东军事法庭定罪的14名二战甲级战犯的灵位放进了靖国神社，把国际战争罪犯变成了本国神灵，从此，小小的靖国神社就不再是僻处东京郊区的宗教场所，而变成了国际政治舞台上的浪尖风口，成了日本政客控制亚洲政治气候的一个按纽：用参拜靖国神社的政治人物的级别来决定亚洲政治空气的紧张或者缓和。
　　2000年12月布什当选美国总统后，靖国神社在傍上美国大款并于次年4月当选日本新首相的小泉眼里，有了新的用途：被当作一个球来挑逗中国。无论是美国还是日本都知道，中国的崛起已经像黄河入海一样，虽然缓慢，但难以阻挡。按照这个趋势下去，日本终将从亚洲政治天平上的砝码，变成漂浮在亚洲大陆岸边的岛屿，将在亚洲历史上再一次被边缘化，而且很难有重回中心的希望。世界历史的时间不在日本一边，与中国和平相处不符合日本的利益。要中断中国的崛起，就要把中国拖入国际冲突，最好把中国拖入战争。日本不怕战争，特别不怕在美国保护下的战争，它发过朝鲜战争的财，还想再发一次。
　　有什么东西既能激怒中国，又能让自己置身事外呢？于是，他想到了靖国神社。如果中国是一只睡醒的狮，或是一条出渊的龙，要激怒它，就需要一只球，这只球就是靖国神社。于是，在小泉当选首相4个月后，他以首相身份于2001年8月13日参拜了靖国神社。以极富挑逗的姿态，在中国眼前晃动那只名叫“靖国神社”的球，他希望中国从醒狮变成怒狮，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向日本猛扑过去，让躲在他身后的美国乘机下手，既可报布什的知遇之恩，也可让中国遭无妄之灾。
　　但起初的效果并不理想。包括中国在内的亚洲当年的受害国或地区只是让外交部等有关部门发言人提出抗议。小泉一看，光是一只光滑滑的“靖国神社球”还不行，要让中国发怒，球上还需要几根毛。第一根毛是历史教科书问题，日本文部省几乎每年都要通过几本被修改的历史教科书，每修改一次，就把侵略的污点擦掉一点；第二根毛是钓鱼岛问题，日本当局知道，钓鱼岛连着中国最敏感的神经，越敏感，它越要用这根毛挠你，一会儿说钓鱼列岛中的4个岛屿是某个日本国民的私产，一会儿又说要把其中一个岛屿借给美军使用，2004年2月5日，日本外务省发言人高岛肇久居然声称，尖阁列岛（即钓鱼岛）已经被列入日美安全保障条约的保护范围，一旦受到攻击，美国将采取防卫行动，而后，又向钓鱼岛派驻自卫队；第三根毛是日本的扩军，甚至声称要突破“核武禁区”；第四根毛是利用春晓油田问题，不断向中国挑衅；第五根毛是谋求出任联合国常任理事国
　　数毛齐挠，本指望中国政府会暴跳如雷，但让小泉失望的是，本届中国政府是最不容易情绪波动的政府，它奉行的外交政策有点太极味道：广结善缘，以柔克刚。不过，小泉也不是颗粒无收，2005年4月初，中国内地终于有不少年轻人受不了这几根毛的刺激，开始咆哮，某些大城市兴起反日风潮，甚至发生砸日本大使馆、领事馆，砸日本商店，抵制日货等尴尬事件，听到这个消息，小泉想必高兴得拧着一瓶清酒，哼着小调去找他的知心艺娘小酌去了。
　　占领中国，分裂中国，搞乱中国，让中国政府无能化，是近代以来日本右翼政治家始终一贯的对华四大国策，能占领则占领，不能占领谋求分裂，不能分裂则搞乱，搞不乱就扶持一个无能的政府。为了实现上述目标，他们可以不择手段，包括把本国阵亡者亡灵祭祀地当球玩。当德国领导人频频在奥斯维辛集中营向受害者亡灵下跪时，日本领导人却屡屡在靖国神社向刽子手的阴魂祭拜，这不仅是一个国格问题，更是一个对未来的选择问题。德国的选择我们知道了，是融入欧洲，日本的选择是什么，就要看它把靖国神社当什么玩了。
　　2006年8月8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