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庆尧：“维护”维不来“稳定”

　　长治久安，注定是执政者追求的目标，无论数千年的封建王朝、还是当今、还是未来；
　　安居乐业，必然是老百姓梦中的理想，无论各阶层的士农工商、即使贩夫，即使走卒；
　　除非他们是精神分裂的暴君、野心勃勃的奸佞、受邪教鼓惑的恐怖分子和上上下下那些脑子进水的白痴。
　　社会的和谐与稳定是如此的重要。然而，捧之弥高，得之弥难，更何况现在正处在“改革发展涉及利益关系的调整”的“黄金发展期”和“矛盾凸显期”（《人民日报》社论语）。稳定如何求得、从何而来？政府官员与官方媒体口径一致、人民群众耳熟能详的词汇自然是“维护稳定”以“维护”为手段，达“稳定”之目的。然而，“维护”来“维护”去，“稳定”未见起色，从万州、池州、定州到画水，散见于媒体的有组织成规模的“群体性事件”却有增无减，不断向人们传递着一些危险的信号。树欲静而风不止，日前《环球杂志》刊文，引述2005年发表的《社会蓝皮书》提供的数字，从1993年到2003年间，中国“群体性事件”数量已由1万起增加到6万起，参与人数也由约73万增加到约307万。稳定何以难以维护？究其原因，除人们常挂在嘴边的所谓“人均GDP突破1000美元现象”外，我看关键是一直以来的以“维护”求“稳定”的指导思想有问题。
　　“稳定”不是一只原本就存在、需要不断擦拭、缝缝补补、敲敲打打的器物；而是一种需要不断营造、构筑、完善的局面。从“维护”的角度看“稳定”，就是被动的等待问题出现、甚至矛盾激化后，再去压服、去抹和、去掩饰；风起于青萍之末，一旦酝酿、发酵、由量变到质变而形成气候，再去心急火燎的去消灾、去灭火，恐怕早就晚了三秋、凉了黄瓜菜。
　　以“维护”求“稳定”，往往只是一相情愿。当前国内社会矛盾的主要诱因是什么？是急剧转型中的国家利益两极分化导致的社会不公；是强势阶层滥用社会资源而无须付出相应的成本，而弱势群体失去土地、遭受污染侵害、被肆意盘剥；是人的基本权利得不到起码的尊重而让越来越多的人怒目向上、心怀抗争。无视不公正、不平衡、不和谐的社会利益关系，单单强调稳定，单单让一部分人享受稳定的成果、让另一部分人支付稳定的成本，单单在矛盾和问题激化的时候，由强势一方利用自己所掌握的专政机器和话语权去开导之、说服之、驱离之，甚至像画水、定州那样，加之以棍棒、刀斧，如何求得社会的和谐与稳定？当然，社会的发展绝不应该再回到“绝对平均主义”的老路上去，要确保发展的效率，就必然有个利益分化的问题。但是，确保发展、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不能以牺牲大多数人的利益为代价；更不能以少数利益集团的大私为天下之公，而片面的要求、或者说幻想那些被剥夺的弱势群体胸怀大局、放弃私利、甘愿牺牲、无私奉献。
　　以“维护”求“稳定”，难以缝补利益群体间的裂痕。林冲以八十万禁军教头之威无以维护自己妻儿老小基本生活的稳定，就去梁山寻求另一种意义上的稳定；宋廷要维护江山一统，惩治犯上作乱，就要剿抚梁山，谋求其统治地位的稳定。根本利益不同，决定了矛盾的不同方面追求稳定的根本立场的不同。避免类似宋廷与林冲的矛盾、解决根本立场不同的问题，必须让矛盾各方的根本利益趋同。而以“维护”求“稳定”，我们传统的做法往往是强调矛盾各方利益的一致，而看不到、或者说有意避讳矛盾各方利益的根本分歧，总以为在四分五裂的不同利益群体间刷上一层糨糊便会皆大欢喜、万事大吉。《人民日报》的社论教导我们：“团结稳定是国家的大局，是人民的愿望，是改革发展的前提和保证。”这个“大局”需要维护、应该维护这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老百姓对这个“大局”的维护不会是无条件的。权利与义务不可分，公民必须履行其法定义务；同时，如果违背他们的根本利益，却要寄希望于他们当俯首听命的顺民，唯唯诺诺、逆来顺受、唾面自干、打他的左脸他连右脸也交给你，这是不可能的、也是办不到的。
　　以“维护”求“稳定”，堵塞了化解矛盾的渠道。“维护稳定”啊，多人以你的名字，剥夺失地农民保饭碗、下刚职工要活路、被屈辱者伸冤、被侵害者上访的权利！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在国家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提“稳定压倒一切”也许是必要的。事过境迁，稳定压倒一切的观念，也许应该调整了。既然稳定可以压倒一切，那么查无实据的佘相林被放出后有可能引发死者家属上访、影响地方稳定，那么就有理由判他的有期徒刑；既然稳定可以压倒一切，那么佘相林的母亲为儿子喊冤影响了稳定，就可以“依法拘留”之。火山需要一个出口，洪流需要一个渠道，也许“不同的人、不同的群体在享受改革发展成果方面有所不同是难免的”（《人民日报》社论语），但回避和封堵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涸辙之鱼，一瓢足已，他们不会指望你秋后浩浩荡荡的西江之水；同样，人们眼前的一些具体问题，也不会指望“改革和发展”之后自然云开雾散、玉宇澄清、“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稳定”也需要“维护”，亡羊补牢有时也是必要的。但隔靴搔痒治疗不好重症，无视矛盾的根源、一味的唱高调不仅无助于问题的解决，反而会丧失时机，小问题尾大不掉、最终滚成连万能的上帝都举不起的大雪球。（中国选举与治理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