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强：《反自由主义理论剖析》译者前言

　　斯蒂芬霍尔姆斯，1976美国耶鲁大学博士，曾先后在普林斯顿大学、哈佛大学、芝加哥大学等著名大学的政治学系任教，目前任纽约州立大学法学院教授。他的主要研究领域是政治哲学与宪法理论，曾先后出版过几部颇有影响的著作。除本书外，还包括BenjaminConstantandtheMakingofModernLiberalism（1984），PassionsandConstraints：TheoryofLiberalDemocracy（1995），TheCostofRights（1998，与合CassSunstein著）
　　1995年出版的这部《反自由主义理论剖析》是一部颇有影响、而且备受争议的著作。称赞者誉之为一部“出色的著作”，“对关于美国政治文化辩论的重大贡献”；而批评者则对其显示的偏狭甚至不宽容特征大为恼火。但不论赞成者还是批评者都会同意，这不仅是一部论战性很强、极富攻击性的著作，而且也是一本研究自由主义及其批评者的重要著作。正如英国《经济学人》在评论这本书时所说的那样，“任何人如果陷入社群主义而不能自拔，他就有责任阅读霍尔姆斯先生的这本书，其他人则应该以一种愉悦的心态阅读这本书。”
　　这部著作的主题十分明确，它试图剖析、回击形形色色的“反自由主义”理论，为自由主义辩护。该书一个重要的创新、同时也是最受争议之处是作者将反自由主义的理论看作是一个“传统”。
　　本来，就西方近代以来的政治思想而言，人们可以区分各种各样的传统，如自由主义传统、社会主义传统、保守主义传统等。这些传统一般都有特定的理论内涵、学派传承与思想沿革。各种传统都会遭遇形形色色的批评。由于自由主义在近代西方乃至世界的特殊重要地位，对自由主义的批评与反思也构成近代以来政治思想的重要内涵。然则，在一般人看来，对自由主义的批评并不具有一致的理论内涵或确定的思想传承。大体而言，自由主义的批评者可分为左派或右派，前者包括诸多激进主义思潮，如各种形式的社会主义、无政府主义，而马克思主义对自由主义的批评是最为全面、深刻而彻底的；后者则包括保守主义、法西斯主义以及民族主义等。在大多数人看来，左派和右派是互相对立的两极，除了二者都激烈批评自由主义之外，它们似乎并无多少共同之处。惟其如此，很少有人将左派与右派作为一个具有逻辑一致性的对象来研究。
　　霍尔姆斯则强调左派与右派之间的逻辑联系，并将这种逻辑联系描述为一种具有确定内涵、确切传承关系的“传统”。这就是《反自由主义思潮剖析》的基本立意。从这种立意出发，作者剖析了近代以来西方几位著名思想家或学者对自由主义的批评，其中包括法国大革命时期极端保守的思想家梅斯特尔、德国魏玛共和国及纳粹时期的著名法学家施密特、德裔美国保守主义政治哲学家施特劳斯、当代美国社群主义者麦金太尔、左派学者昂格尔以及保守主义评论家拉什等。
　　将这些立场、旨趣、哲学方法全然不同的人物放在一起，揭示其对自由主义批评的共同内涵，这确实也是一个有趣的视角。从各种自由主义批评者的理论中，可以看出他们大致相近的关怀。他们都对近代社会有某种悲观的情绪，对自由主义政治、经济与社会秩序可能造成的后果颇为忧虑，对自由主义的个人主义可能导致的道德堕落十分不安。
　　霍尔姆斯在这本书中，以自由主义卫道士的姿态出现，力图将这些人物描述为属于一个相当危险的传统，并对这一危险传统的历史沿革、理论内涵作了分析。这种分析颇似一场作者与这些反自由主义者之间的激烈辩论。在辩论中，作者既有深刻而睿智的理论阐释、犀利的讽刺，也有一些在许多自由主义者看来有失宽容、忠厚的文字。特别是作者突出强调施密特在纳粹主义中的角色，并隐含地将当代自由主义的批评者与施密特联系在一起，令人感到有“上纲上线”之嫌。
　　尽管有这些令人遗憾的暇纰，但这部著作的价值仍然是不容低估的。至少，它将自由主义及其批评者的主要分歧从哲理上进行了概括与剖析，全面而富有哲理地分析了反自由主义的主要人物、著作及观点。无论自由主义的辩护者还是批评者都会从本书受到启迪。当然，任何一个对政治哲学与西方政治思想史有兴趣的人都会从中了解到西方近代政治思想史中一个相当重要但受到忽视的传统。这大概是这部著作的起码价值所在，这也是我们将它翻译出来，贡献给中文读者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