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生二胎就只能离婚了吗？找回核心家庭功能，孩子不是家庭完满的

　　文胡慎之
　　此文为杂志约稿
　　我和老公结婚8年，有个4岁女儿。公公婆婆很封建，自从我生了女儿，公公就开始闹，说女儿是给外人养的，儿子才是给自已家生的。虽然他们也照看孩子，但不是很上心，总是随便给孩子做点吃的就行，孩子生病，他们也不会带她去看病，只会拖。有时他们还离间我和女儿的感情，教我女儿说妈妈坏，不要理妈妈，有一次我回家，女儿一上来就打我耳光。
　　遇到这种事，老公从来不站在我的角度考虑，只对我说要尊老爱幼，长辈的话，你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不就得了。我对老公的做法感到伤心，他除了上班、睡觉，其他的都不管。
　　最近，公公又开始吵，骂婆婆怎么不要个孙子，在我女儿面前就说，叫你妈生个弟弟。他还天天给我老公打电话，我老公回来就不开心，说为了他爸，要我生个二胎，还说不生二胎，他爸就要吵到我们离婚。我问他自己有什么想法，他竟然说“如果真的吵得没办法，不肯生只能离婚了”，我彻底心寒了。
　　现在我们俩人一直不讲任何话，他上下班也不和我打招呼，每天下班后都出去和朋友玩到11点多才回来，女儿生病也不管，回来睡个觉第二天接着去上班。
　　到了这个地步，只有两条路了：一是离婚；二是生二胎。我父母叫我不管怎样不能再生，如果再生个女儿，我的日子更没法过了。我自己也坚决不想生二胎。为了这事，我难过得要死，难道真的只有离婚解决了吗？
　　一位无助读者的来信
　　如果婚姻成为生男孩的平台，并且，围绕此功能婚姻关系中已开启要挟模式男方威胁女方进行关系控制了，那这样的关系的确会让人感觉到很无力，且似乎没有解决的可能了。
　　在家庭关系中，如果上一辈成为权威中心，那么整个家庭关系就不好了。
　　首先，父母与成年孩子的关系太过紧密。这样的孩子成年后，没能独立自主，社会化过程没有很好完成。换句话说：孩子长大了还在父母的控制之中。也许你的丈夫便是这样一个成年孩子。
　　其次，对于孩子的认知，整个家庭还持有农耕社会养儿防老的观念。对于需要持此观念作为核心价值观的家庭，也许你丈夫的命运还是会延续到未来可能会出生的“儿子”身上。如此，那未出生的孩子，也许会重复着这类似价值观。也许他也会在一个一直没有自我和没有爱的环境中，成长为一个只知道责任和存在于“他人眼光里”的孩子。
　　再者，你一直没有被这个家庭真正接纳过，你的价值可能大部分集中在“生儿育女”这件事情上。而你在家庭中的其他价值感已经被剥夺至一无所有，所以你会感觉到非常无力，同时愤怒。与他们讲道理，你的道理会被一种自古以来的“真理”击到支离破碎，他们无比“正确”；你的表达就好比是一片掉进池塘的小瓦片，一点小小涟漪后，便被你丈夫家里营造的大池塘般强大联盟所吞没，存在感全无。而最重要的是，似乎不生男孩子，你就没有价值。
　　又再者，你亲密关系中的体验及其糟糕。被爱体验缺乏，亲密的三条绳索（相互欣赏、相互支持、相互知己）似乎都没有。那种亲密中的恐慌，甚至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和尊重都距你如此遥远，这样的婚姻关系让你绝望，特别绝望。你很想生个孩子把这些虚幻的被爱感觉找回来，可这反而让你更加地投鼠忌器，因你要把人生中的必须因数全部投注到“生男孩子”这件事情上。所以，你纠结了，就好比一个赌徒，把全部身家押注下去，便再也输不起了。
　　综上，这些似乎就是你目前感受到的，也是你思考和困惑的。
　　看过一篇文章《焦虑的母亲，缺失的父亲，中国家庭教育的失败》，我认为这几乎就是你目前家庭的现状。依我之见，文章写得还不彻底，如果按照我的理解应该加上两条：控制式的公婆、核心家庭功能缺失。你的公公婆婆似乎成为了你们家庭的核心，他们在控制着你丈夫的人生，控制着你丈夫在他们的教养下无力自我负责的人生，并且要你去承担本该他来承担的责任。他把与父母之间冲突的内容，转移到了你身上，他就好像一个无能的被父母压迫的孩子，找到了你这样一个想去为他承担一切的“妈妈”，如果无力的孩子看到“妈妈”痛苦，他是害怕和愤怒的。这就是你和丈夫冲突的真正核心原因。
　　都说夫妻关系会带入上一代的影子，我们与父母的冲突，毫无疑问会带到现在的亲密关系中。你为中国家庭中人和人的关系带来了教科书般的精准呈现。
　　现在，核心问题似乎已经浮出水面。我来尝试总结如下：
　　一、你与丈夫的亲密关系本就存在问题，但这并没有被你自己意识到。他作为丈夫的功能，没有很好的体现出来；
　　二、你在家庭中的感受不好，所以一直有希望“强大”丈夫帮你解决问题的期待；
　　三、作为母亲，你无力保护自己的孩子。你既期待公婆帮你，又不信任他们，甚至对他们有敌意。而且，你认为你的敌意是合理的，因为他们的确伤害了你。就像他们也认为指责你是合理的，因为你伤害了他们的“利益”：你激发了他们的自尊缺失，破坏了他们对媳妇的美好期待。同时也激发了他们的恐惧，他们认为是你打破了原本的完美世界（儿子很优秀，孩子对自己很孝顺，我可以掌控孩子生活），这让他们感觉毫无价值，没有存在感；
　　四、你的家庭中没有一个冲突是用直接面对和沟通的方式来解决的，每个人都在推责。只有你的女儿，一个本该在爱的滋养下长大、不该为任何事情负责的可怜孩子在维持着平衡的假象。至于离婚，只是回避问题的一种方式而已，它并不能使得问题真正被解决，这也许是你的无力和愤怒的一种表达。
　　现在，我尝试给出几个建议：
　　一、关系中有个原则：谁痛苦，谁改变。这也是把自己找回来、自我负责的开始。你的人生不是别人帮你的，你的婚姻是你自己的。你需要考虑的不是离婚与否，也不是生二胎，而是如何打破目前家庭中的结构形式，使得这个家庭中母亲和妻子的功能被重新定义，并发挥属于你的功能。妈妈妻子儿媳妇，这是顺位，当然无法完美，所以必须做出选择，可以参考这个顺位选择。这样，或许你会更清晰，也就没那么焦虑了。当然，每个身份的责任和义务，以及从这个身份获得的成就感和满足感都属于你。
　　二、与丈夫表达你的感受和决定。当然，可能会有离婚的风险，但那是选择后必然要承担的。你只能做你能做的，而不是替代他去做什么。希望你的丈夫在你理清关系后有他的自我觉察，并且成为你的同盟。假如你丈夫无法成为你的同盟，那无论你的婚姻是否要继续，你都心安理得了。
　　三、被要挟的感觉不好，被要挟的人会有对抗的愿望。所以，把公婆的期望只理解为他们的期望，不必去做个顺服的人。所以，观察自己身上“顺从”的特质：是否你也想在顺从中获得好处？其实生不生孩子是你自己的事情，最多是你和丈夫对于家庭和未来的一个规划。同时，孩子的出生并不是为了满足你什么，而是你是否感觉这个世界美好，所以希望孩子来感受美好的世界。如果能够这样去理解生孩子这件事情，那么，你就可以反观自己的人生，问自己，是否要为自己的人生体验去做点什么，是否要调整自己对待自己的态度。
　　四、都说无欲则刚，其实就是把不合理的期待放下。比如你要求公婆放弃他们的期待真正体谅你，需要他们去照顾你的感受，并且期待他们赋予你价值体验。而他们本身就缺乏一些价值和成就体验，所以才会把这些投射到自己的孩子身上，甚至再下一代，在被满足中获得他们的价值感。从另一个角度看，你公婆只是不能自我负责、需要被他人照顾的孩子，你丈夫亦然。如果你也是，那可能要改变自己了。
　　你遇到的，真的是复杂的大问题，不是用生孩子或者离婚就可以改变并解决的。希望你可以有一个心理准备：让自己慢慢成长起来。你不可能做别人评价中的好人，你也不可能做到让任何人都满意，但人际关系的处理，是你毕生的功课。愤怒和抱怨的“受害者”心态，只会让周遭的关系变得对立，甚至成为互相仇恨的敌对。而其实所有关系都是“合作共同体”，越亲密，越如此。进入这样的家庭，本身就是你无意识的选择，其中一定有你的心理满足的。
　　独立自主，有时候会让我们心生恐惧，但这是维护和谐关系所必需的。
　　祝福你！
　　向日葵心理咨询中心：020382996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