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分享与孝顺

　　有天晚上，与一个朋友聊起家里的事情，关于吃的事情。
　　原因是她的母亲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总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家人，对待丈夫和儿女都是这样。举一个例子：家里做了一条鱼，她会把她认为很好吃的东西让给自己的家人吃，甚至一而再的夹到家人的碗里，自己却不吃。又或者她吃到一个自己认为很好吃的东西，她一定“要求”家人吃，说是分享。但关键的问题是，可能自己的丈夫和儿女不喜欢吃那个东西，或者那个时候不想吃。因此家人有时候感觉到的并不是分享，有一种被强迫。一次，他们会告诉她说不想吃，她就会一次又一次的问。家人被问烦了，甚至会有愤怒的感觉。
　　这样的情形在父母与子女之间经常会发生。母亲感觉很委屈，好心没有得到好报。但是，这样的母亲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没有去关注别人的需要，而是按照自己的需要去“要求”别人了，别人会有被强迫的感觉。
　　这是一种模式。那是几千年传下来的模式。这样的模式中有一个非常大的特点，那就是我们并没有把自己的子女当一个独立的，有自我的人来看。其实他们的内心中并没有“分享”的观念，只有满足你或者满足自己的观念。给好东西你吃，似乎是满足你，其实他们在满足自己。真正的分享，是自己感觉很好吃，很好玩的东西会建议别人，而不是要求别人去吃或者做。被别人拒绝，自己也不会有什么情绪的。
　　中国的孝顺文化中，充满着强迫与被强迫的味道。既然有强迫了，那就没有“分享”了。很多人认为把好的东西给别人，那是为别人好。父母自己舍不得吃，把好的东西留给自己的子女，这样在子女的内心会引起强烈的“内疚”感，这样的感觉很不舒服。而父母认为好吃的东西，子女并不一定这样认为。一味的把一些营养品给自己的子女吃，只是为了满足做父母自己：看，我是很负责的父母，我把自己孩子养得很好。既然父母把好东西给了自己，那自己不领情，那我真的太不是玩意了。我一定要听父母的话，要不那真的不配做人。我也学会了，以后我长大了也要把好东西给别人，给孩子，给父母。好，带有强迫的所谓“分享”也就形成了。孝顺的孩子就是先满足父母的需要，忽略自己的需要。特别有一些“凤凰男人”更是这样。为了满足原先家庭的需要，甚至不惜牺牲小家庭的利益。
　　中国人很少懂得分享。没有分，哪来享呢？现在有很多家长认为自己的孩子不懂分享，我看不尽然。“孔融让梨”的故事，满足了大多数人的道德伦理要求，恰恰是委屈了自己。所以，国人的自我价值很大部分来自别人的看法。而我朋友的母亲，也用满足别人，来完成自己的自我价值感。满足自己，必须牺牲别人的利益，这就是中国孝顺文化中一个很大的弊端。中国的24孝故事中，哪一个不是牺牲自己去满足别人？怎么可能是分享呢？难怪，她的家人有时候会有愤怒。
　　这样的情况也会发生在夫妻和朋友之间。夫妻间也经常会因为这样的模式产生矛盾，“好心当成驴肝肺”这样的抱怨在夫妻关系中时有发生。而“好心办坏事”这样的情况屡屡发生，都是因为没有关注别人的需要而产生的。中国女性心中的好男人，有一个标准就是：我做的饭菜再难吃，自己的丈夫也吃得很香！言下之意：只有满足了女人的男人，而忽略自己需要的人，那就是好男人。“孝顺”的男人，很接近中国人的价值感，当然就是“好”男人！然后用“爱”来美化，所以很多中国人崇尚的“爱”就是牺牲自己满足他人的“上帝”式的爱。有多少男人可以做到呢？女性的母爱或许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可以做到。但又可惜了，上帝是男的！
　　80后的人，开始追求自己的价值，我们会说他们“自我”“自私”，这是他们的价值对传统价值产生了冲突。他们更加能悦纳自己，那是因为他们不需要去和兄弟姐妹竞争，用取悦别人的方式去竞争。取悦其实就是牺牲自己满足别人！
　　我经常遇见自己认为很“爱”别人的人，特别是女性。在牺牲自己的基础上去“爱”别人。我经常问她们这样的问题：“你爱自己吗？”。一个对自己都不爱的人，不能满足自己的人，怎么可能有能力去爱别人？除非她们内心把自己看成是个上帝。上帝是被人供奉的，她们可能被人供奉吗？
　　满足了自己，同时也满足别人，这才是分享，这才是人和人之间的小爱！每个人都用牺牲自己，满足他人的“大爱”方式去对待别人，似乎符合我们内在的道德和价值观，但苦了自己，必须压抑自己的需要。压抑太多，转化为身体的疾病：癌症。生病后，可以让别人来满足自己了。因此很多人生病以后发生极大的变化。久病床前还需要有孝顺的人来伺候，也并不管自己的子女是否有工作，有其他事情。一旦不被满足，生气，发脾气，指责，这似乎都成为了“应该”“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有“孝顺”的合理性中心价值存在。而很多的子女，明明没有能力，或者是就算花再多钱也治不好自己父母的病，借钱买一个心理平衡，而让自己的父母在病床上受折磨，也不能象国外一些国家实行“安乐死”。然后父母走后，开始还债。
　　这都是“愚孝”的结果。而“愚孝”所对应的所谓爱，是很少有人能做到并坚持的“大爱”。
　　要爱别人，首先学会爱自己！要去分享，首先学会自己享受！牺牲自己，并不是爱自己的表现，但可以妥协！克己复礼，这是一个矫枉过正的表达，或许用“调己适礼”更好。
　　“调己适礼”是前几天一个青岛的同行和我聊天的时候他的观点，我很认同！
　　（作者：胡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