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性你要护送一生吗

　　DVD机旁的“毛片”
　　我拿起碟片跑进自己的房间里把门锁死，然后在电脑上播放起来，结果我很失望：那只是一部性教育片，讲什么是青春期，什么是性健康、性心理满大街都是的东西，只不过加了个诱人的封套而已。
　　我把碟片匆匆收好放回原处，按它原来的角度摆好。小心翼翼地收拾完一切，一个疑问突然从我心里冒出来：碟是谁放在那儿的？
　　一张威严而慈祥的脸在我脑海里浮出，老爸，一定是老爸！当他儿子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我，他能看穿我心里的每一个想法。记得上小学时，有一次我在操场上踢球，他远远地坐在草地上看。突然，他把我叫到身边，问我：“儿子，你干吗怕那个小子呢？你踢得不比他差呀！’’我听了这话一下子就跑开了，边跑边流眼泪，我以为没人会知道我心里的害怕，因为我一直在拼命地和那个大高个抢球！从那时起，我就觉得爸爸像天空，而我是朵云，不论我往哪儿飘，最后都逃不出他的怀抱。
　　爸为什么无缘无故在这么显眼的地方放张性教育碟呢？我想着，心里一惊，拔腿向阳台冲去。果然，那条蓝色的内裤已经洗干净晾晒在那里。我的脸一下子烫了，昨晚自慰后忘记洗内裤了只疏忽了这唯一的一次，就被他发现了！
　　从那天起，我不再自慰，是自愿，也是赌气。我不想让爸觉得我是一个需要看性教育片来矫正自身行为的人。我的门不再上锁，电脑上的密码也取消了，洗内裤时也不再背着人，我把自己置身于他的目光之下，好让他放心。我的反应显然很让他满意，他的眼神告诉我：他很高兴我按他所希望的转变。妈很奇怪我的变化，她并不知道，我和爸之间，有过这样一次无声的对话，或者对抗。
　　全程监护的第一次第一次把晓玲带回家，爸很客气地跟她打了招呼，瞟了她一眼就走开了。我以为晓玲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可没想到她刚一走，爸就很严肃地问我：“是你大学同学？”我迟疑了一下，回答“是的”。他冷冷地来了句：“学生有把脚指甲涂成绿色的吗？”
　　我无语且惊奇。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发现了细节上的破绽，我不得不说，姜是老的辣。
　　他叫我坐下，开始给我讲社会的复杂，女孩子的难缠，还有把脚指甲涂成绿色的女人有多么危险。我听得如坠云雾，不知道这些鸡零狗碎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最后，他直言不讳：不许我和这个女人上床。
　　我面红耳赤。我承认我喜欢晓玲，可我从来没有想到要和她上床，不光对她，对别的女孩我也从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真是杞人忧天！我委屈地抗议：“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只是一般朋友！”
　　爸脸色阴沉：“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呢？我警告你，万一你做了什么，一定要记得戴避孕套，我不想让我的儿子惹上麻烦！”
　　我不知道爸怎么认定我会和晓玲上床，可我们后来真的上床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认定晓玲会怀孕，可她后来真的怀孕了；我也不知道他怎么认定晓玲会成为麻烦，可她后来也真的成为我的麻烦了。
　　那些天晓玲总是摸着肚子，要我对她负责，我惊慌迟疑，不知所措。她是我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女人，而我却是她的第四个男人，相对于我的无知，她的沉着与精明是显而易见的，她时而要我承诺娶她，然后才去打胎，时而又自言自语说要把孩子生下来独自抚养，我很快被她弄得六神无主了。我还在读大四，当丈夫或者当爸爸都不可想象。我感觉我的人生完了。
　　这时老爸出现了。他把晓玲叫来，当着我的面告诉她：真正的爱情不是从要挟里得来的，如果她真的爱我，也应该对我负责，告诉我那天不是她的安全期。她如果觉得怀孕就可以成为预约婚姻的手段，那就害人害己了。
　　做出事情的是我，交涉的却是老爸。看着他和晓玲在那儿谈论与怀孕有关的事情，我突然很恨他俩：他们都用自己的经验嘲弄了我的无知。
　　爸爸最后保护了我，也用一句重话敲打了我：一个不会用保险套保护自己的男人，还不是男人。
　　虽然我当时对这句话一知半解，可我心里的难过却很真切：我的第一次性爱体验是透明的，它在老爸的预料中发生，在他的监护下结束。
　　显微镜下的婚后性爱
　　结婚后，我有了自己的家。小屋，床，一个属于我的女人，我开始营造自己独立自由的性爱王国，我希望我是这王国的唯一主宰。可是，我很无奈地时常感受到爸那关注、审视的目光。
　　有时他会突然送我一盒保健品，叮嘱我这种东西很适合我吃。我尴尬地接受，感激与反感，五味杂陈。那几天我确实感觉疲惫，可我讨厌被他看出来，更讨厌他连用什么补品都替我想好了。
　　有时他会“不经意”地告诉我：性爱对女人来说，是最好的养颜品。然后绕些圈子问我：“你妻子最近气色不好，是不是你工作太忙了，对她照顾不周？”我明白他想问什么，只好红着脸，也绕着弯子回答他：“这些日子总是在单位加班”说完了我会很郁闷：这些事情，我有必要向他解释吗？
　　不管我的感受如何，爸一直很热忱地关注我的性爱，就像他一直很热忱地关注我生活里的点点滴滴一样。他拼命地想要护卫我，指导我。我的性在他眼里不是一个男人的隐私，而是一个儿子的生活角落，是他有权利也有义务去关心的一个角落。妻子怀孕、流产，我们的性爱质量、我的第一次外遇这些属于我的“绝对隐私”，爸都会加以干涉，他似乎想把自己所有的经验传授给我，让我的性爱没有误区，一直正确、和谐，如他所愿。
　　终于有一天，当他告诫我从维系夫妻关系的角度来讲，一周一次的性生活是必需的时候，我忍无可忍，愤愤不平地打断了他：“您可不可以不再管我的私事？我们都是男人，我有我自己的游戏规则！”
　　爸愣住了，一言不发。这大概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意识到，我不仅仅是他儿子，还是一个发育成熟、成家立业了的男人。片刻之后，我从他的眼中读出了伤心，一个父亲不再被儿子需要后的那种伤心。
　　我不忍心看爸这样，连忙向他解释，告诉他我很感激他对我的爱护，可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去发现和感受，哪怕犯了错，也是我自己的生活积累，希望他以后不要再过分关心我的私人生活，我知道他是出于爱我，可那样会让我很难堪，也很压抑。爸听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从那以后，爸不再过问我的“私事”，也很少再过问我的生活。我很痛苦。我是他的儿子，他是我最好最可靠的老师，但与老师不同的是，他不仅教导我，同时还认为自己拥有我，有权过问我的一切。我多么希望爸能够区分得出，我的生活中哪些是他该关注一生的，哪些是该放手让我自己琢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