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一起坑杀二千余名朝官的惨剧

　　北魏一起坑杀二千余名朝官的惨剧
　　说到北魏王朝，尔朱荣是个绕不过去的人物，北魏末年，此人一手制造了坑杀洛阳朝官二千余人的惨剧，史称“河阴之变”。据《魏书卷十孝庄纪第十》：
　　“荣以兵权，遂有异志，乃害灵太后及幼主，次害无上王劭、始平王子正，又害高阳王雍、司空公元钦、仪同三司东平王略、广平王悌、常山王、北平王超、任城王彝、赵郡王毓、中山王叔仁、齐郡王温，公卿以下二千余人。”
　　在这场杀戮当中，尔朱荣所坑杀的官员占到当时京城官员的一半，而且还都是二千石以上高级别的官员。被杀的人当中还包括太后、亲王、郡王以及大批宗室成员。尔朱荣命胡骑将这些王室和官员围在一块空地上，马踏箭射，血雨腥风。屠杀场面之惨，杀戮官员之多，古来罕见。
　　尔朱荣祖上一直在今天山西西北一带活动，世代为草原部落酋长。尔朱荣长相漂亮伟岸，是个美男子。据《北史卷四十八列传三十六（尔朱荣）》：“荣洁白，美容貌，幼而神机明决。及长，好射猎，每设围誓众，便为军阵之法，号令严肃，众莫敢犯。”可见此人不仅长得漂亮，神机明决，而且天生有领袖才能。一次，尔朱荣与其父尔朱新兴共登当地的一座高山。此山高而秀，山顶有池，深不可测，相传名叫“祁连池”。尔朱父子登山临池，忽闻池中传来萧鼓之声，据《北史卷四十八列传三十六（尔朱荣）》，当时尔朱荣的父亲对他说：“古老相传，闻此声，皆至公辅。吾年老暮，当为汝耳。”就是说，临池能听到箫鼓之声的必位至公辅。尔朱荣的父亲说“我老了”，应该是你。这是天命吗？尔朱荣的父亲尔朱新兴与北魏朝廷的关系极为密切，据《北史卷四十八列传第三十六（尔朱荣）》：“（尔朱新兴）每入朝，诸公王朝贵，竞以珍玩遗之，新兴亦报以名马。”又据《北史》同卷：“朝廷每有征伐，（尔朱新兴）辄献私马，兼备资粮，助裨军用。”p分页标题e
　　北魏武泰元年，即公元528年，十九岁的北魏孝明帝元诩被自己的母亲灵太后胡氏毒杀，这位女皇帝又另立一个年龄只有三岁的临洮王元钊做傀儡。胡太后此举震惊了朝野，远在晋阳的尔朱荣利用这个机会趁势举兵，据《北史卷四十八列传三十六（尔朱荣）》：“事出仓卒，荣乃于元天穆等人密议，入匡朝廷。”乱世出英雄，尔朱荣以匡扶之名一路南下杀奔洛阳。“祁连池”古老的预言似乎要应验了。
　　尔朱荣兵发洛阳之前，先派遣他的养子尔朱天光、亲信奚毅及仓头王相三人秘密潜入洛阳，找到尔朱荣的族弟尔朱世隆一起密谋废立之事。由尔朱天光负责找到孝文帝的弟弟彭城王元勰的儿子元子攸，说尔朱荣要拥戴他为帝。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元子攸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元子攸是彭城王元勰的第五子，《魏书卷十孝庄纪第十》说这位元子攸“风神秀慧，姿貌甚美”。为什么尔朱荣会在众多皇室中选中元子攸？尔朱荣自晋阳发兵洛阳，临出发时，这个军阀对拥立谁当皇帝拿不准。于是，这帮人用铜铸造了孝文帝以及咸阳王元禧等六位亲王的所有子孙的铜像，以能铸成者当奉立为皇帝，结果只有元子攸的像铸造成功。除了这种占卜因素外，还有一个原因，由于元子攸的父亲元勰在宣武帝时，因元勰“功高震主，德隆动俗”被哥哥宣武帝殴杀而结下世仇（《魏书卷二十二下献文列传第九下》），所以尔朱荣与元子攸彼此之间也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公元528年，尔朱荣行军至黄河北岸，与今天的孟津隔河相望，遥指洛阳，元子攸渡河与尔朱荣会合。据《北史卷四十八列传三十六（尔朱荣）》：“师次河内，重遣王相密迎庄帝（元子攸）与帝兄彭城王劭、弟始平王子正。”元子攸与他两个兄弟一起从黄河南岸一个叫高渚的渡口渡过黄河，来到尔朱荣军营。尔朱荣列队迎接，众将士高呼万岁，尔朱荣拥元子攸为帝，史称北魏孝庄帝。刚刚登基的孝庄帝随即下诏：“以荣为使持节，都督中外诸军事，大将军、开府尚书令、领军将军、领左右、太原王。”这当然是事先商量好的。一时间，尔朱荣几乎集朝廷所有权力为一身。元子攸登上皇位，尔朱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是交易吗？p分页标题e
　　大将军尔朱荣与孝庄帝率大军渡过黄河。洛阳城内的胡太后听到尔朱荣已经渡河，一时惊慌失措，连忙任命亲信李神轨为大都督，抵御尔朱荣。据《魏书卷六十六列传第五十四（李神轨）：“尔朱荣之向洛也，（李神轨）复为大都督，率众御之。出至河桥，值北中不守，遂便退还。”李神轨是胡太后的男宠，这位被太后“见幸于帷幄”的大都督虽然长相伟岸漂亮，原是个银样蜡枪头，帷幄之内虽然勇猛，可到了战场上就不行了，实在抵不住尔朱荣的虎狼之师。李神轨一触即溃，而武卫将军费穆等人更是不战而降，据《北史卷四十八列传三十六（尔朱荣）》，费穆“开门纳荣”。
　　尔朱荣渡过黄河，守军望风而降，洛阳门户大开，尔朱荣兵临城下。胡太后看到大势已去，带领后宫众嫔妃一起削发入寺企图避祸，据《魏书卷十三皇后列传第一（灵太后胡氏）》：“武泰元年，武泰元年，尔朱荣称兵渡河，太后尽召肃宗六宫皆令入道，太后亦自落发。”与此同时朝廷百官皆出城迎接尔朱荣以及所拥立的孝庄帝，据《北史卷四十八列传三十六（尔朱荣）》：“内外百官皆向河桥迎驾”。
　　那位“开门纳荣”洛阳守将费穆与尔朱荣原有旧交，两人颇为“相投”，此人不仅积极投靠尔朱荣，而且怂恿尔朱荣大行诛杀，以树其威。据《魏书卷四十四列传第三十二（费穆）》：
　　“尔朱荣向洛，灵太后征穆，令屯小平。及荣推奉庄帝，河梁不守，穆遂弃众先降。穆素为荣所知，见之甚悦。穆潜说荣曰：‘公士马不出万人，今长驱向洛，前无横陈者，正以推奉主上，顺民心故耳。既无战胜之威，群情素不厌优。今以京师之众，百官之盛，一知公之虚实，必有轻悔之心。若不大行诛罚，更树亲党，公北还之日，恐不得度太行而内难作矣。”p分页标题e
　　费穆应该是“河阴之变”的始作俑者，此人极力劝尔朱荣以杀树威，于是便出现了历史上罕见的大肆残杀朝官的惨剧。中国历史上向来不乏汉奸，此又是一例。然而嗜杀者必被杀，谁也逃不出因果律，一年以后费穆被元颢所杀，二年以后尔朱荣被孝庄帝所杀。
　　尔朱荣的杀戮是有计划按步骤进行的，大致分三个部分。
　　第一、杀公卿朝官。据《北史卷四十八列传三十六（尔朱荣）》：“荣惑武卫将军费穆之言，谓天下乘机可取，乃谲朝士共为盟誓，将向河阴（今河南孟津）西北三里，至南北长堤，悉令下马西度，即遣胡骑四面围之。妄言高阳王（元雍）欲反，杀百官公卿二千余人，皆敛手就戮。”尔朱荣以会盟祭天之名将朝中百官骗至黄河岸边，围而杀之。
　　第二、杀亲王。据《北史卷四十八列传三十六（尔朱荣）》：“（尔朱荣）命二三十人拔刀走行宫。庄帝（敬宗元子攸）及彭城王（元劭）、霸城王（元子正）俱出帐。荣先遣并州郭罗察共西部高车叱列杀鬼在帝左右，相与为应。及见事起（即河岸开始杀戮朝官），假言防卫，抱帝入帐，余人即害彭城、霸城二王。”被害彭城、霸城二王一个是孝庄帝的哥哥一个是孝庄帝的弟弟，一并乘乱都给杀掉了。不仅杀掉孝庄帝的两个兄弟，又杀掉高阳王元雍等十几位亲王。
　　第三、杀胡太后及少主。尔朱荣没有放过已经削发避入寺院的灵太后胡氏，将她与那个只有三岁的傀儡少主以及仅存一命的孝庄帝三人一起迁过黄河。船至河心，尔朱荣命将胡太后及少主一并沉入河中。据《魏书卷十三皇后列传第一》：“荣遣骑拘太后与幼主于河阴。后对荣多所陈说，荣拂衣而起。太后及幼主并沉于河。”太后不想死，她向尔朱荣百般述说，至于说了些什么？书中没提。然而她又能说什么？北魏王朝就是毁在这个女人手里，据《魏书卷十三皇后列传第一》对胡太后有把各自的评价：“灵后淫恣，卒亡天下。”p分页标题e
　　当时，“河阴之变”杀戮的场面十分血腥惨烈。据《魏书卷七十四列传第六十二（尔朱荣）》：
　　“（尔朱荣）引迎驾百官于行宫西北，云欲祭天。朝士既集，列骑围绕，责天下丧乱明帝（孝明帝肃宗元诩）卒崩之由，云皆缘此贪虐，不相匡弼所致。因纵兵乱害，王公卿士皆敛手就戮，死者千三百余人，皇弟、皇兄并亦见害，灵太后、少主其日暴崩”。
　　尔朱荣的军队“纵兵乱害”何等的残忍；“敛手就戮”又何等的惨烈。
　　对于“河阴之变”，《北史》说杀官员二千余人，而《魏书》说杀一千三百余人，历来颇有争论，实际上这种数字的不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有人根据唐人杜佑所撰《通典》中的有关资料统计：当时北魏内外文武官员7764人，其中内官2371人，外官5393人。如果保守按尔朱荣杀1300人计算，河阴之变被杀的官员相当于北魏官员总数的七分之一，京官的二分之一多。而且被害死者大多是有资格能够参加迎驾与祭天仪式的品位较高的高级官吏。
　　“河阴之变”对北魏王朝的打击是致命的，也是导致最后北魏分裂灭亡重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