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刚入大学,遇上一个贵州同学阿兵。此人每天怀抱厚厚一叠哲学书,不是尼采,就是弗洛伊得,要不就是康得。每从图书馆回来,便瞪着不大的圆眼睛,露着并不整齐的牙齿,对我一通乱吹。大意是:尼采,你懂吗?因为我不爱看书,因此尼采是谁、弗洛伊得是哪位根本不知道,还以为康得曾经是中国历史上的某位皇帝。因此,只能看着阿兵的大嘴上下张合,满耳里是他那种并不标准、带有北方语系的普通话。 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当他一边吃着米饭就尖椒炒肉、一边说尼采正起劲的时候,我强行打断他,很是理直气壮:尼采会不会做尖椒炒肉? 阿兵就象被突然冷冻一样,从绝对动态进入到了相对静态。用他那双小眼睛呆呆地看着我,张着嘴,他不整齐的牙齿上还沾着米饭粒。我正怀疑我的问话是不是刺激了他时,他端着饭出去了。从此后,他再也没有在我面前说他的哲学大师们,说什么尼采是绝对的太阳之类的话。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其实很无知。或许无知者无畏,因此才突然想起"尼采会不会做尖椒炒肉"这样的命题。对于阿兵来说,他可能确实无法回答。毕竟尼采并没有说过他是否真的会做尖椒炒肉;而他同时又没有否定自己会做。对于一个尼采自己从来没有论证过的命题,其它人、特别是尼采的追捧者们,又如何敢妄下断言,断定尼采会做尖椒炒肉呢? 或许难处就在于这里。在于阿兵只知道照搬照学,而不会用自己的脑子思考。如果他抛开书本,告诉我尼采会做或者不会做,我当然无法否定他自己的观点。而他正是陷进了尼采的哲学框框里,跳不出来,才会面对着很无知的"尼采会不会做尖椒炒肉"而无法回答。 二
尼采会不会做尖椒炒肉呢? 这其实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命题进行研究。 或许有人会说研究这样的问题,真是吃饱撑的没事干了。这话完全正确。哲学就是吃饱了没事做才去胡思乱想的。如果一个人、或者整个人类正面临着生存担忧,恐怕没有人会去认真的研究"会不会做尖椒炒肉"这样的事,这样的人多半疯子,或者是痴呆患者。正常的人多半会去思考如何让自己或者人类保存下去。而现在对这样的命题进行研究,当然是不存在生存的担忧,自然就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做了"。 既然我们找不到尼采关于他自己是否会做尖椒炒肉的证据,那么,我们不妨做两个假设,一个是正面的,另一个是反面的。 如果尼采会做尖椒炒肉。那么,有可能是他感觉尖椒炒肉好吃,自己试着做了一次,味道不错,于是自己也就会了。这是他主观能动性起了作用。或者是别人主动教会他的,他因此也爱好了做尖椒炒肉,并以此为荣。这是外因与内因共同起作用。或者,他从来没有吃过尖椒炒肉,突然有一天心血来潮,试着把五花肉与尖椒放在一起胡炒乱炒,很偶然地做出了一道尖椒炒肉的好菜。这是创新。对于一个哲学家来说,上面的解释算得上合情合理。 如果尼采不会做尖椒炒肉。那么,有可能是他天生懒,不愿意做这种东西。或者他怕辣,不愿意吃、因此更不愿意做。也许他鄙视劳动,更喜欢坐着没事胡乱想些称之为"哲学"的东西。也很有可能是笨,不管别人如何教,一直到他在大街上抱着一头正在劳动的驴子大哭为止,一直没有学会如何做尖椒炒肉。这些方面的原因还是他在主观能动性上存在问题。 因此,不管尼采会不会做尖椒炒肉,都与他自己有着紧密的关系。或者说,尼采与尖椒炒肉,尼采是内因。内因的作用是关键的。因此,尼采与尖椒炒肉,便有了直接联系的理由与基础了。 三
其实,即使尼采自己说他会做尖椒炒肉,我们也不能就简单地相信了他。因为"能做"与"会做"属于两个不同范畴的概念。"能做"只是外在形式上的表现;而"会做"是除了表现形式之外,在结果上也有要求。"会做"的结果要求就是味道好吃,符合大多数人的口味。而"能做"就没有这个"符合大多数人口味"的结果要求。 那么,要证明尼采会做尖椒炒肉,就需要他把自己下厨做的菜品让大家品尝一下。大家认可后,才能承认"尼采会做尖椒炒肉",这个命题才会成立。这是必须的。因为菜终归是做出来让大家吃的。如果只是做着好看,那就超出了我们的讨论范围。这样就可以确定:尼采是否"会"做的标准掌握在其它人手中。尼采自己并不具备标准。如果尼采自己做的菜,自己去品评,难免会出现自吹自擂的现象,就成了尼采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的矛盾问题。 但是,这里面还有这样的问题:尼采做的尖椒炒肉,应该由哪些人去品评呢? 这是个重要的环节。理论上讲,任何一个人,除尼采外的人,都有理由成为品评小组的成员之一。但是,"人人都是品评者"的必然结果就是"人人都不是品评者"。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把所有人的观点统一在一起,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因此,就需要选择一部分人,做出尼采"会不会"的结论。 人员组成的问题解决了,新的问题出现了。什么是"会做"的标准?做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一个标准的"尖椒炒肉"?好像书上没有说,这个标准只是存放在每个人心里。因为书上写的是死的,固定的,而人的口味需要是变化的,运动的。不能用死的标准去要求变化的事物,这将是教条主义。可是,如果因此而放弃标准的存在,必然会出现数不清的"尖椒炒肉"品系,哪个是正宗的就再也无法判断了。在这种情况下,去论证尼采"会不会做尖椒炒肉",也就没有必要。 四
其实,尼采会不会做尖椒炒肉,本不是什么问题。 尼采之所以是尼采,因为他是哲学大师。尼采不是因为"会做尖椒炒肉"而让世人敬仰他并记住他的。他的哲学思想继承了先人、又独树一帜,创立了一个划时代的哲学思想体系,因此而让"尼采"成为一个内含丰富的标志性名字。 想起一个笑话故事。一个人说,他今天打败了两位世界冠军,一个是世界游泳冠军,另一个是世界乒乓球冠军。别人对他肃然起敬,问他如何战胜他们的。那个人说:他和游泳冠军比乒乓球,他胜了;然后和乒乓球冠军比游泳,他又胜了。 这个笑话很有寓意。游泳冠军固然厉害,但只能在游泳方面厉害。其它人固然在游泳这个方面比不了,并不代表其它都不行。相对性的理论在这里得到了很好的解释。如同尼采这个名字一样,它代表着哲学,并不代表"尖椒炒肉"。我们说起尼采,当然是说他的哲学思想,对"美"的解释和定义等等。因此,把尼采与尖椒炒肉联系在一起,终归表现的"无知"。 游泳冠军与乒乓球冠军都有相对性,尼采也有相对性。同样,把尼采与尖椒炒肉联系在一起很"无知"同样也有相对性。"无知"是相对的。"无知"的相对性在于某方面的无知,并不代表全面无知。至少可以这样说:尼采代表哲学,而尖椒炒肉代表物质。精神与物质的联系本来就是紧密在一起的。在说尼采会不会做尖椒炒肉时,我们完全可以不考虑尼采的哲学大师身份。在这方面,爱因斯坦做的就很好。他会以一个小学生的身份,与另一个小学生在一起玩,还很开心。世人好像并没有因爱因斯坦凭一个科学家身份去和一个小学生玩捅尿窝窝的游戏,而看低他。 所以,科学家可以和小学生玩,哲学大师难道不可以做尖椒炒肉吗? 五
如果条件允许,尼采会不会改行,去做厨师,精于做"尖椒炒肉"呢? 庄子在自己是不是蝴蝶的困惑中,折射了他主体缺失的错误;孔子在游走东周列国宣教布道的过程中,他的执着更多反映了他的迂腐;孟子固然有豪气,"虽千万人吾往也",却道出了他知进而不知退的固执。国外的,如苏格拉底,醉心于"人不能同时踏进同一条河流"的诡辩,玩究着哲学其实就是文字游戏的把戏;如尼采,他虽然说过他"是太阳",我们大可不必当真,只当成哲学大师的一种思想境界;但当他在大街上独坐苦思不得解,看见一头拉货的驴子,他突然顿悟,跑上前去,抱着驴子大哭。于是,人们说尼采疯了。 牛顿疯了后,不再研究我们称之为牛顿定律的理论,而是改行研究神学了。他的改行,一下子拐了180度的弯。尼采疯了后,做什么了呢?我不知道。但我想,他恐怕不会做尖椒炒肉的,因为驴子不吃这东西。 据说,尼采抱着那头驴子大哭后,便经常找那头驴子讲他的理论。驴子成了尼采的整个世界了。 六
不管尼采是否会做、或者有没有可能改行做尖椒炒肉,谁也不能否认他在哲学方面的历史贡献。尼采是一个时代。我手头上有一本书,《体验与历史——走进艺术之境》,作者是清华大学人文学院的教授,名字叫肖鹰。这里面,就大量引用了尼采的结论和观点,并以此观点为基点,论证艺术在历史的演变过程。 由此再说"尼采与尖椒炒肉",就成了开头说的那些话:吃饱了撑着没事做了。于是,就闲着胡乱写了上面的这些文字,勉强凑成一个文章吧。 ————学习传统文化,增长人生智慧。欢迎关注知本学社。我是宗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