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母亲节前夕

　　今天，我想我的父亲了。
　　父亲属小龙，青少年时代经历了那个时代所有的苦。
　　爷爷身体不好，奶奶领着叔出门讨饭，供父亲读完高中。但是那时没有考大学这条路，加上其他原因，成绩一直优异的父亲也只能读完高中回家种地，然后成家。身高不足一米七，身体单薄的父亲需要照顾爷爷奶奶，需要抚养四个孩子，还需要担当起长兄如父的责任给叔成个家，里里外外一样不落下，父亲的辛苦可想而知。
　　慢慢地，农村人也可以做点小买卖，读过高中的父亲展现出了他的优势和才分，家里的生活渐渐好起来。80年代末家里买了黑白电视，每晚屋里门外总是挤满了来看电视的人，比现在电影院还要热闹，没经历过那种贫乏生活年代的人，不会想象到那样的场景。90年代初家里盖上了村里第一座大平房，一直到20多年后，村里的平房格局还是相同的样式，只是更高了一点。
　　90年代很少有工厂可以打工，很多人便把家里的年轻男孩让我父亲带着学做买卖，都是没结婚或者刚结婚的。一起几个月或者一年，学得差不多了一般就自己单干，这时就又有其他人家把孩子送到父亲这里。虽说是带着学做买卖，但挣的钱总是对半分。做小买卖不是干力气活，两个人并不比一个人挣钱多，所以我很长时间一直不理解父亲为什么愿意这么做，我也一直没有问过，但是村里生活更好的家庭多了几家。
　　夏天的晚上在平房上乘凉，父亲喜欢吹笛子，总是吸引很多人过来凑热闹。我一直好奇，父亲没上过音乐课，也没见他看过乐谱，怎么学会的吹笛子。
　　父亲会写毛笔字，每年过年都有很多人拿红纸送到我家，告诉父亲他家里有几扇门，有几张床，有几个装粮食的缸，有几个石磙子（我们老家叫luzhu）。倒不是父亲的书法有多好，农村人只是想着能省几块钱。于是春节前的大半个月，父亲每天都是在家里裁纸，写对联。贴在床上的＂身体安康＂、贴在粮缸上的＂酉＂、贴在石磙子上的＂青龙大吉＂，还有其他诸如＂出门见喜＂＂肥猪满圈＂等都要多写一点，防备着有的人家不够的随时来拿。于是每年父亲总要搭上笔、墨和大半个月的时间，母亲每年都要唠叨几次，可不妨碍每年依旧这样做，直到村里人不再计较买春联的几块钱。
　　父亲抽烟，用他的话说，递上一根烟就能拉近几分距离。但是他很自律，我结婚后从来不在我家抽烟，虽然从来没有被要求过这样做。有一年被玉米叶子划伤了眼睛，住了几天院，医生不让喝酒，父亲问可以抽烟不，医生说可以抽烟，但是不能在病房里，于是父亲住了3天院，以后就再没抽过烟，偶尔有场合别人递上一支，他也只是礼貌性的点着拿着。
　　父亲戒烟后，我已经工作，就更加注意经常给父亲带好一点的酒，偶尔他也喜欢让我陪他喝点。父亲一天两到三次酒，一般是中午晚上都要喝，偶尔早上没事也喝点，但是每次不会超过二两，不耽误任何事情。
　　父亲很传统，一直想要个男孩，所以有了三个闺女后，31岁那年有了我。当我31岁那年，父亲却意外地离我而去。以后的很多个晚上，梦见远去的父亲回来，我抱着他痛快地哭，埋怨他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父亲看着我慢慢长大，我却没有机会看他慢慢变老。父亲离开后，我对死亡不再像以前那么惧怕，因为我知道，那边有我的父亲。
　　父亲离开后，明显感觉母亲对我更加依赖。
　　明天是周末，也是母亲节，农村走出来的我和农村妇女的母亲没有什么仪式感。明天，也许会买点日常的水果，也许会陪他到河边走走，也许是在家里陪她说说话，也许陪她吃不是多么美味的菜。
　　谨以此怀念我的父亲，并祝愿天下父母平安健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