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攀上悬崖采摘冰葡萄，酿成冰葡萄酒，免费送给全村人喝

　　那面山崖向北，背阴，上面长满了野葡萄。葡萄藤蔓遮蔽了整座山崖，远望像一面巨大的葡萄架。野葡萄的主干已经有碗口粗细，从山崖缝隙里遒劲而出，把石缝都撑裂了。
　　野葡萄开花晚。初夏时分，才在碎叶间开出一簇簇斑斑点点的花来。花期过后，一嘟一串的葡萄便长出来。这时，村庄里没有人会去照看它们。山区宛如一个巨大的果园，到处是丰盈的果实，没谁在意几株野生的葡萄秧。
　　或许是石缝里太贫瘠，或许是葡萄树太老迈，那些果实在漫长的夏天并不怎么长个儿。当苹果的脸被秋阳晒得丰圆红润时，葡萄粒还是小指指甲那么大。
　　秋收之后，才会有一个人常去那面山崖边走走看看。他是一个黑黝黝的牧羊人，人们都叫他九爷。孩子们曾经跟着他走近那面山崖，摘几粒葡萄吸到嘴里，酸涩得差点儿连牙一起吐出来。
　　秋天一天冷过一天。终于有一天，北方乌云滚滚，最后一场秋雨要降临了。那面山崖冲着北方，迎着北风。冷雨落下时，把葡萄叶淋湿，把果实也打湿，挂着水珠。山崖处的气温比向阳背风处低很多，转瞬之间，那里便白气蒸腾，雨点迅速冷却，结成冰珠。空中的雨雾也变成了雪粒，野葡萄崖白雪皑皑，变成了一面冰崖。
　　那时，九爷就晃着头，笑眯眯地看着风雪中的山崖，嘴角浮现出农夫果实丰硕时特有的喜悦。
　　冻雨过后，野葡萄冰清玉洁。时间到了，九爷满面红光，在雪后的第一个早晨就身束纤绳，背着竹筐，把自己从崖顶上吊挂下来。
　　那天是采摘冰葡萄的节日。男女老少都在山崖下看九爷表演。他挥着剪刀，把结成冰珠的葡萄成串剪下，装满背篓便用绳索吊下山崖，继续采摘。那些冰壳里的葡萄饱满圆润，像一粒粒珍珠。
　　葡萄采摘完成的晚上，街巷里飘荡着浓浓的酒香，那是九爷启封了前一年酿下的冰酒。每家每户都可以端着玻璃或者陶瓷的器皿去他那里打酒。冰葡萄由他独自采摘和酿造，酒香却飘满整个村庄。
　　冰酒被称为一场美丽的错误。两百年前的德国，葡萄园遭受到突然来袭的霜害。酒农为了减少损失，只好将错就错，将冰冻的葡萄压榨，按照传统方式发酵酿酒。据说全世界只有奥地利、德国等少数几个国家的少数几个地方，在温度、气候与各方面条件都配合的条件下，才能酿制出冰酒。许多年后，我品尝过各种冰酒，但总觉得缺少了九爷自酿冰酒的醇香。
　　但九爷已经故去多年。一次采摘冰葡萄时，牵引纤绳的铁环裂了，他滚下了山崖。之后瘫痪在床，当年便去世了。从此村庄里再没有人采摘冰葡萄，酿制冰酒的手艺也失传了。
　　那些坚强的野葡萄树，依然开花结果。只是缺少了九爷的修剪呵护，如今已经枝残果瘦，盖不满一座山崖了。
　　文/改编自《童年的花园》 （老臣 著 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出版）
　　编辑/贾立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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