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震东与掘港保卫战

　　张震东（1907—1984），安徽省六安县人。1927年参加农民暴动。1928年8月参加中国工农红军。1929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参加创建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斗争和多次反＂围剿＂作战。曾任红二十五军第七十五师第二二五团团长。1934年11月，随军长征到达陕北。1936年任陕北补充师师长。12月入红军大学第二期学习。1939年9月，奉命率部渡江北上，进入陶勇领导的新四军苏皖支队，任支队参谋长。1940年10月，新四军东进开辟苏中四分区抗日根据地，12月，张震东指挥了著名的掘港保卫战，经过七天七夜的浴血奋战，取得了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辉煌战绩。当年的如皋（今如东）人民称赞他为＂守门将军＂。1984年4月逝世。遵照他生前遗愿，他的骨灰安葬于如东。今年（2020年）是夺取掘港保卫战胜利80周年。故此，笔者以张震东与掘港保卫战为题撰写一文，以表示对张震东这位革命先辈和当年的＂守门将军＂的怀念和崇敬。
　　蒋玉武摄
　　1940年10月底，我新四军第三纵队在陶勇司令员、刘先胜政委、张震东参谋长的率领下，奉命从海安出发，沿运盐河东进，直插如皋（今如东）地区，进驻的第一个目标便是该地区的北部沿海重镇——掘港，并分兵海启地区。掘港是通、如、海、启的咽喉，是江海平原的枢纽。这里的人民群众世世代代受着官府、官兵和地主阶级的残酷压迫，革命火种久久埋藏在心底。人民群众盼望着当年的红军，向往着当年红旗招展、梭标林立的场面。新四军进驻掘港，镇上的农工商张灯结彩，敲锣打鼓，夹道欢迎。当时，我新四军三纵队只有6000余人，5000多条枪。虽然在黄桥战役之后使敌我力量对比发生了较大变化，但盘踞在通、如、海、启地区的顽军兵力仍是六倍于我。这些顽固派在失利时口头赞同统一战线，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共同抗日的诚意，一遇时机，仍坚持反共立场。1940年底，在国民党反动派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的情况下，江苏省主席韩德勤疯狂叫嚣要恢复到黄桥战役之前的态势。于是，他密令苏中四分区顽固派＂精诚团结，全力以赴，赶走共产党＂。当时，在苏北各地的顽军蠢蠢欲动、摩擦流血事件连续发生。在这种情况下，我华中总指挥部为集中兵力沟通苏北与淮南的联系，抽调陶勇同志率领三纵队七团西进海安、兴化配合曹甸战役。这样，在掘港只剩下三纵队的五、六两个团，由张震东参谋长负责留守指挥。龟缩在北新桥等地的国民党游击第六纵队的头目徐承德得知陶勇已率七团离开掘港，只有两个团留守，认为有机可乘，12月23日，他纠合了敌保安一、三两个旅的头目薜承宗、张星炳和实业保安团董万祥等召开秘密军事会议，进行阴谋策划，妄图一举消灭我新四军三纵队留守在掘港的部队。国民党顽固派的这一阴谋诡计，被我新四军派在保安一旅的军事代表周一峰同志获悉，周一峰得知这一重要军事情报后，他冒着生命危险，立即派人把这一重要军事情报报告了张震东。张震东得知此情后，立即连夜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对策。
　　据获悉的情报得知，顽军徐承德扬言要＂到掘港过年＂，＂拿下掘港放假三天＂，以此鼓舞顽军士气。他们准备了三百多辆小推车，准备拿下掘港后大肆抢劫一番。如果让敌人的阴谋得逞，掘港人民将会遭受一场空前灾难。面对眼前的严重局面，张震东深感势孤力单，责任重大。平时作战总是陶勇同志主挑大梁，作为参谋长的张震东主要是提建议，供首长决策，遇到情况共同商量，可这一回，留下他一人在掘港指挥，实感肩上的担子太重。张震东在脑海中思考着，眼前留守在掘港的两个团，五团是原来潜伏在国民党保安旅颜秀伍部队中的一支地下军。由姚力、王澄同志领导，于1940年6月28日在郭村保卫战中火线暴动，为夺取郭村保卫战的胜利起到重要作用。六团是我上海地下党领导的一支崇明游击队改编的，由茅珵、韩念龙同志率领。该部在崇明开始打游击战时曾用大批地雷埋伏公路爆炸日寇军车，给日军严重杀伤后转移至启东与我三纵队会合。五、六两个团的部队，过去虽说都有过光辉历史，但面对顽军近十个团的兵力，确实悬殊太大。但他又一想，我五、六团指战员英勇顽强、能守善攻，有着高度的阶级觉悟，这又给他增添了无限的信心。为了应对眼前的强敌，他一面给陶勇司令员拍发急电，汇报情况，一面召开团以上干部紧急会议，布置各团的守备任务。在紧急会议之后，各团又层层开会，进行紧急动员，并组织干部战士献计献策，同时通知地方政府，动员百姓作好战斗疏散工作。军民齐上阵，日夜构筑工事，做好迎击来犯之敌的准备。从地理位置上看，掘港镇是个狭长的市镇，东西长五华里，串场河从东北到西南横贯掘港镇。范公堤环抱掘港东南两面，堤高六、七米，是该镇的天然屏障。镇西南边是丁家棚，范公堤北边高墩上筑有一座三层烧香炉，这是掘港的最高点，它象一座暸望塔似地耸立在掘港的西南方。张震东利用这一有利地形，在那里派有我军瞭望哨，监视敌人的行动。同时，指挥部队按部署进入阵地。为了防止司令部遭受损失，张震东命令机关和后勤单位往苴镇方向转移，并派出专人配合地方政府对掘港镇内进行安全检査，防止在战斗开始之后敌人派出的暗探里应外合。
　　12月26日傍晩，我瞭望战士从丁家棚范公堤北侧高墩上的烧香炉看到敌人在掘港外侧移动，此时，我军已按张震东的部署纷纷进入阵地。战斗打响后，敌人在轻重机枪的掩护下，以坟包等地形地物为依托，以密集的火力，从正面向我丁家棚一带进攻。敌人的目的是先攻下丁家棚的制高点，然后再长驱直入镇内。在张震东指挥下，我新四军战士临危不惧，奋勇抵抗。以密集的火力，配合大批手榴弹，将敌人炸得血肉横飞，向后退去。如此反复两次后，敌人的冲锋停止了，按兵不动。原来敌人是等待内应的枪声响后再发起更大的冲锋，谁知等了好久，镇内安静，徐承德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派出来的内线已被张震东在战前派出去检查安全的有关人员破获，所以，这就使敌人里应外合的阴谋成了泡影。当时，我新四军保卫掘港的战斗已坚持了三天三夜，敌人一直未能得到便宜。但因我军兵力少，战士们十分疲劳，得不到轮班休息的机会，一直是日以继夜不眨眼睛地盯着敌人，一个个眼睛熬得通红。徐承德的进攻由于对丁家棚未能按计划攻下而受阻，战场上暂时冷了下来。此时，张震东估计到，这是徐承德在筹划着更加毒辣的阴谋。于是，他乘这个空隙，迅速调整兵力，并命令各部队加倍提高警惕，密切注视敌人的动向。同时，通知各部队，让战士们轮班休息，为迎接更加残酷的战斗做好准备。
　　果然，敌人新的进攻开始了。这次敌人的进攻耍了个＂声东击西＂的诡计，先从掘港西侧发起进攻，把我军的注意力引何西面。突然，东北方向响起了更加激烈的枪声。我军守卫在掘港东北一线的部队是六团，虽然依提岸进行坚守，可由于战线过长，兵力不足，加之敌人熟悉地形，以几倍的兵力，密集的炮火，终于强占了范公堤上的余家埠子，切断了我通往苴镇的通道。与此同时，我军往苴镇方向遣散的机关后勤人员误入敌人包围圈，56名后勤人员被敌人俘去。个别突围的同志跑回来向张震东报告了这一情况，张震东被惊呆了。身边的许多同志要求张震东命令部队杀出重围，营救被俘战友。此时，张震东非常冷静。他认为，从感情上来说，应该完全支持同志们提岀的要求，可他是指挥员，必须保持冷静，要从整个战局来考虑，不能只顾暂时的得失。如果分散兵力，恰恰中了徐承德下怀。所以，他认为，眼前的主要任务是夺回余家埠子，稳住阵脚，然后才有可能腾出手来，营救被俘同志。当他得知敌人已经由余家埠子向后天宫方向移动，企图从那里突入镇内的情况后，他亲自带领警卫排，赶到六困前沿阵地，在面临强敌，非常危急的情况下，他提着大刀跳出战壕，大喊一声：＂同志们，跟我冲！＂战士们杀声震天，跳出战壕，个个如猛虎下山，杀人敌阵。此时，顽军被这突如其来的冲杀吓破了胆，还未判明情况，我军已经臂头盖脸压了过去，敌人只得向后撤退逃走。张震东一见时机有利，便大喊一声：＂追！＂此时，六团全线出击，一鼓作气又把余家埠子夺了回来。趁敌人正处在混乱状态之中，张震东命令六团廖昌金同志率两个连，沿范公堤向苴镇方向，营救被俘同志。于是，廖昌金同志率领的部队在群众的协助下，飞兵奇袭，用了很短的时间，在十里路外的一个庄子里，歼灭守敌，救出了被俘的后勤人员。
　　夺回了余家埠子，救岀了被俘人员，大大鼓舞了部队的士气。更令人高兴的是张震东接到报务员的报告：＂陈毅司令员接到掘港被围的电报后，立即命令陶勇同志所带七团急速回师掘港。此时，七团正在星夜兼程向掘港进发。＂27日中午，张震东接到陈毅和粟裕的电示：＂要用黄桥决战的经验，要用坚守黄桥的决心，要靠黄桥的军民鱼水情，在保卫掘港的战斗中再现胜利！＂这对张震东来说，上级首长的关怀和指示，是多么的鼓舞，多么大的力量呵！张震东让政工队把这一电报印岀来，迅速发到战士手中。当时，虽然是数九寒冬的天气，战壕星冷风剌骨，但战士们见到陈毅和粟裕两位正副司令员的指示，心中好似一团热火，再次掀起了坚决保卫掘港，彻底消灭来犯之敌的高潮。陶勇同志决定在回掘港之前，先拿下徐承德的老窝北新桥。又以两个营的兵力奔袭马塘东南的曹埠，以切断徐承德的退路。张震东认为，陶勇同志的这一决定比较英明。于是，立即指挥部队认真贯彻，并一一顺利完成。陶勇同志挥师掘港和打下徐承德的老窩的消息一传开，军民欢欣，奔走相告，无论是前线，还是后方，人人喜笑颜开。可徐承德得知他的老巢已破，恼羞成怒，层层向下施加压力，对掘港进攻越来越猛烈了。敌人士兵知道北新桥失落，一个个人心慌乱。而徐承德此时只有打下掘港，才有巢可居。于是他们进行了疯狂的反扑。此时，张震东指挥部队出击！一阵冲锋号响，战士们跟着张震东冲岀战壕，趁敌人混乱之际，象秋风扫落叶一样，杀向敌群。敌军丟盔弃甲，四下逃散，我军杀开一条血路，穿插到敌人的侧背后，袭击了敌人的指挥所，再从敌人背后打回掘港。
　　在张震东指挥下的这一突然果断的行动，打乱了敌人的阵脚和指挥部署。从而使敌人全线慌乱。在夜幕降临时，发现敌人在掘港周围放起火来。此时，张震东敏感地意识到，这是敌人准备溜走的信号。于是，他立即命令部队全线岀击：＂不让敌人逃走！＂ 在张震东率部开始追击时，陶勇同志率领的七团已到马塘以北一线。在包场，张震东与陶勇同志会面。他们分别时间虽然不长，可此时见面却倍觉亲切，两人紧紧握住手，没有时间畅叙别情，立即展开地图，分析研究，判断敌人逃窜方向，确定歼敌方案，决定追击到店东县城汇龙镇，由五、七两个团围歼之。当张震东带着部队直追徐承德到达余东时，徐承德已逃过了河。当张震东正要指挥部队渡河追击时，发现对岸突然竖起了＂太阳旗＂。张震东心头一愣，＂鬼子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细想并不奇怪，因徐承德与日寇有勾结，此时，日寇援之以手，使徐承德能向三阳镇逃命。张震东想到这里，心中燃起怒火。于是他一声令下：＂打！＂此时部队向日寇发起进攻，日军兵力不多，见我军威猛善战，锐不可挡，没敢坚持多久就慌忙撤退了。后来，徐承德逃到公司镇，他发现前面是波涛滚滚的长江，后面是我军的追兵，他走投无路，只得带着他的几个亲信仓惶下水，渡江逃命。
　　战斗结束后，我军胜利回师掘港。掘港人民夹道欢迎，庆祝凯旋。鞭炮齐呜，锣鼓喧天，更增加了春节的节日气氛。夺取了掘港保卫战的胜利，使刚开辟的苏中抗日民主根据地象一把锋利的尖刀，插在了敌人的心窝上。掘港保卫战经过七天七夜浴血奋战，取得了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辉煌战绩。从夺取掘港保卫战的胜利，我们可以看岀张震东这位当年新四军三纵队参谋长的指挥艺术。怪不得，如皋（今如东）人民称赞他为＂守门将军＂。作为这场著名的保卫战虽已80年过去了，但当年指挥这场战斗的指挥员张震东同志，他的革命精神永远值得我们认真学习，认真传承和发扬光大。王茂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