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人,一个从清华大学中走出来的才子。 他曾鲜衣怒马,也曾名扬天下;他曾豪情万丈,也曾蹉跎半生。 他曾以安徽省第一名的成绩考入清华大学土木系,也曾在抗日战争中屡立奇功,被视为盟军楷模。可以说,他的一生上无愧于国家,下无愧于家人。 然而,在新中国成立之后,跟随蒋介石远赴台湾的他,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软禁了33年。 这33年间,他身边有6个便衣全天候监视,任何私人进行的活动,都必须经过批准,甚至连咳嗽喝水都瞒不过蒋介石。生活之凄苦,就连房子漏雨也没钱修缮... 而他的名字,也自此也成了军队中的禁忌。 关于孙立人为何被蒋介石软禁33年之久,还要从1923年说起。声名远扬,颇受猜忌 1923年,从清华大学毕业的孙立人,得到了公费留学的机会。 4年后学成归来后,孙立人并没有像同窗那样成为一名教授,或者潜心搞研究,他选择了一条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道路:弃笔从戎。 1928年,孙立人加入了国民革命军,成为了一名普通下士。经过淞沪抗战,卢沟桥事变后,总是身先士卒、悍勇无畏的他,军事才能也初现端倪,在1938年一路晋升为少将总队长。 1941年,孙立人成为新38师首任师长。在印缅作战中,他带领的新38师军容整肃、锐不可当,以不到千人的兵力击退了远超己方的日军,拯救近万名友军于水火。 这一战,让孙立人一战成名。 孙立人 智勇双全、谋略过人的他,也因此获得了英皇授予的帝国英雄勋章,被称之为盟军楷模。 更为值得一提的是,孙立人在缅甸指挥作战的时候,每攻克一个地方,他都会要求部队,尽可能地帮助在战火中失去一切的侨胞重建家园。 但对于蒋介石而言,孙立人虽战功赫赫,是一员难得的良将,但却难以得其信任。 这是为何呢? 原来,孙立人既不是出身黄埔,其征缅的基本部队也是由税警总团改编而来的,原属于宋子文的"私人武装",与"正统的"黄埔系格格不入,因此孙立人和其部队备受歧视和挤压。 加之孙立人有留美背景,国际上声名远扬,又颇受史迪威等人的欣赏,这让蒋介石对他也始终心怀芥蒂,不肯重用他。 蒋介石 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贼心不死的蒋介石重用扶植孙立人,利用其和美国的良好关系来获得美国的支持,企图卷土重来。 然而,孙立人在担任台湾"陆军总司令"期间,由于不满陆军不受重视,在不知不觉中得罪了蒋介石的儿子蒋经国。 在孙立人正在为重新得重用,而喜不自胜的时候,掌控台湾情报机关的蒋经国,早已将特务网络渗透到他的司令部中。 1950年3月23日,孙立人的英文秘书黄正、及其姐姐,被蒋经国以莫须有的"泄露军机"罪名,逮捕获刑十年。接下来,跟随孙立人的李鸿、彭克立等人,也都被各式罪名免职或判刑。 之后随着朝鲜战争爆发,孙立人的作用逐渐减小。1951年3月27日,蒋经国在陆军司令部组建了一个政治部,而孙立人也自此成为了一个名不符实的总司令。 孙立人阴谋酝酿,惨遭软禁 1954年,美国与台湾签订"共同防御条约",这个消息也让蒋介石彻底放下了一口气。 但与此同时,美国政府对孙立人的期望甚高,有意加以培植,当时甚至一度传出"美国有意‘以孙取代蒋’的传闻"。 这让本就敏感、对孙立人持有戒心的蒋介石,心中甚为不满。为了防止他以美国为靠山,将自己取而代之,同年6月,蒋介石免去了孙立人"陆军总司令"的职务,转而给了个"总统府参军长"的虚职。 自此,孙立人彻底丧失了兵权。 此时依旧对蒋介石忠心耿耿的他,还不知道暗地里一场阴谋,正蓄势待发...... 1955年5月25日,毛人凤以"匪谍"的罪名,将孙立人的旧部郭廷亮逮捕,拉开了"整肃军纪"的序幕。 孙立人、郭廷亮 一周之后,"兵谏案"在台湾南部爆发,孙立人的旧部陆陆续续被逮捕了300多人,蒋想要通过这些下属找到孙立人的突破口。 当时许多人都看出了此次"整肃"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与孙立人交好的朋友,都劝他尽快出走。要知道,当时孙立人颇受艾森豪威尔重视,也经常去参加美国在军舰上开展的高层会议,若要转而去美国轻而易举。 但性格率直的孙立人,却始终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身为一名军人,又怎么会做出背叛祖国的事情?自己无罪,又何来被整肃一说? 此时孙立人还不知道,其部署郭廷亮已经在威逼利诱之下,写下了一份"自白书"。办人员拿着它去威胁被他们逮捕的其他人,经过几番周折,他们终于如愿以偿,拿到了郭廷亮"匪谍"和"兵谏"的确凿证据。 孙立人 8月3日,黄伯渡带着这些"自白书",来到了已经被重重包围的孙立人的家里,"言辞恳切"地劝他引咎辞职。 眼看孙立人并不入圈套,他们就以他那三百多名部下的性命相威胁,万般无奈之下,孙立人只得写下辞呈。 10月23日,"总统府"的彻查报告面世,"坐实"了郭廷亮的两项罪名,被判无期徒刑。而没有做到监察、防范责任的孙立人,也应该为此负责,所以罢免了他的职务。 1956年6月,被免除一切职务的孙立人,被逐出了原本的府邸,迁居到一处僻静的居所,开始了长达33年的幽禁生活。 全天候监视,房子漏雨没钱修 当时,蒋介石为孙立人在台中市向上路一段18号,安排了占地495平方米的平方,还专门安置了6位便衣,全天候"照顾"孙立人的起居。 但与其说是照顾,倒不如说是监视。 所有去孙立人家里的人,哪怕是邮差,都要先经过警卫室的盘问,经过上级领导审批后才能进入。电话更是始终被安全局的人监听着,每个询问孙立人家庭地址的电话,都会被层层彻查。 孙立人想要出门的话,也需要这几位便衣向上层请示。 每当他三四月份外出坐火车,做身体检查的时候,这六位便衣都会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如果遇到他以前的旧部或者下属跟他打招呼,这几个便衣都会竖起十二万分的警惕。 因为实在是不放心,后来还专门给孙立人安排了专车,一名司机和便衣随行,后面往往还会再跟一辆负责盯梢的车。 当然,孙立人的自由也没有被完全"限制",每隔一段时间,便衣呈报时,他会得到一些"放风"的机会。然而,每当他去郊外踏青或者放松的时候,时不时地就会发生一些"巧合"。 一天,孙立人的妻子张晶英做了场怪梦,在出门前,她对随行的人说:"咱们换辆车吧!" 由于监管部门有许多空车,便衣就采纳了她的意见。 当他们一行人坐着车开到新竹大桥时,桥对面一辆军用吉普车突然飞快地朝他们冲了过来。幸亏司机当时多留了一个心眼,连忙转了一下方向盘,才避免了与那辆军用吉普车相撞。 而那辆吉普车竟摩擦着他们的车,径直加速冲到了桥下。 没一会儿,就听说了一位空军驾驶员违规驾驶,当场死亡的消息。 听到这话,张晶英惊魂未定地说:"还好我做了那个梦,还好我让他们换了一辆车。" 孙立人一共有四个孩子,他为孩子们以"中国安定,天下太平"几个字命名,这不仅代表着他对孩子未来的期待,也是他对祖国的美好畅想。 由于孙立人在为官时就十分清廉,在被免职后,如何养育四个儿女,就成了家里最大的一个难题。头两年,一家人都是靠着张晶英偷偷卖掉自己的首饰,来维持家里的开销,但后来,生活实在难以为继了。 彼时,他们住的房子因为年久失修,每逢外面下雨的时候,家里也会淅淅沥沥的漏雨。但是家里仅剩的钱都用来供给日常生活,哪里有什么多余的钱再去修缮房顶呢? 眼看着一家人穷得都快吃不上饭了,张晶英辗转找到了孙立人之前的秘书萧一苇,拜托他给蒋介石写一封信。过了几天后,他们收到了来自"总统府"的回信,说每个月会给他们家拨一些生活费。 就这样,孙立人一家过上了勉强糊口的生活,但是这些钱也只是供给日常开销罢了。如果想要让孩子继续上学深造,他们还需要找到一份能挣到钱的工作。 没有蒋介石的允许,将官是不能退伍的,孙立人没办法出去找一份正经的工作。面临生活的压力,他只得养一些鸡鸭、金丝雀,但这些也没能挣到多少钱。 孙立人远在美国的姐姐得知此事后,专门从美国寄来了他喜欢的玫瑰花苗。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玫瑰花圃,孙立人萌生了卖花的想法。虽然那时卖花的大多是一些家徒四壁的女孩儿,但是为了生计,他们一家人也别无选择了。 幸好他们的生意还算不错,当地人听说是一个将军种的玫瑰,还将他种的玫瑰花取名为"将军玫瑰"。 与此同时,几个孩子在孙立人的亲自教导下,不仅成绩十分优异,还经常帮助父母照顾家里的花圃生意。每当放学后,孩子们都会非常自觉地提起水桶,去给那些花浇水,帮助父母将剪下来的花分门别类的放好。 就是靠着这卖花挣来的钱,孙立人把自己的四个孩子,都成功送进了大学,其中女儿孙中平和孙太平,更是考上了他的母校——清华大学。 孙立人的两个女儿 这让已被幽禁已久的孙立人,欣慰至极。 蒋介石去世后,蒋经国对孙立人继续实行"七不"政策,即:不杀、不审、不问、不判、不抓、不关、不放。 因此,孙立人的幽禁生活仍在继续。 好在孙立人终于拿到了退伍许可,他每天都仍旧保持着良好的生活习惯,坚持晨起锻炼。 为了能在维持生计的同时,再活动活动自己的筋骨,他还在自己家附近的大坑山区,种植了一片果园,种的大多都是比较畅销的水果,有番石榴、荔枝、柠檬等。 每当果园的果子成熟以后,他和孩子们就会把这些果子摘下来,交给会说闽南话的太太张梅英,去叫卖兜售这些水果。 在那里,几乎一年四季都能看到他们一家忙碌的身影。在家里条件改善之后,他们也终于有钱去修缮自己家年久失修的屋顶了。 重获自由,遗憾离世 在漫长的幽禁生涯中,孙立人曾对当时的台湾"外交部长"叶公超说: "我一生为国家牺牲、奉献,在枪林弹雨中差点丧命,清白与荣誉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我今天生命可以不要,但要公正与清白。" 1988年,随着蒋经国的去世,在孙立人的坚持、以及其家属和旧部的争取下,他们得到了一些民选"立委"的支持。 一时间,"孙立人案"成了当时的焦点性新闻。 同年3月27日,"国防部长"郑为元在第二次拜访孙立人之后宣布:"从今以后,将军有行动和言论的充分自由,他可以选择去任何地方,去见任何朋友。" 孙立人终于盼来了等待33年的自由,那一刻,他的眼角划过了一滴泪。 一个人能有多少个33年?时光荏苒,一个风华正茂的将军的满腔热血,早已在漫长的幽禁生涯中消磨殆尽,原本英姿飒爽的他已经成了一名耄耋老人。 恢复自由后,孙立人紧紧抱着前来看望他的潘德辉,过了许久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这么傻?" 潘德辉是军统出身,被视为黄埔"嫡系"的他,曾经奉命监视孙立人的举动,但是他却被孙立人的高尚人格深深地感化了。后来情报部门想要从他这里得到孙立人的不利信息,被他义正言辞的拒绝了,而他也因此丢掉了自己的前程。 不久记者也纷纷闻风而来,他们竞相询问孙立人:"您对自己终于被平反一事,有何感想?" 对此,孙立人脱口而出:"从未反过,何平之有?" 为了庆祝孙立人能重获自由,他的旧部为他风光筹办了一场九十虚岁的生日宴。满堂宾客,座无虚席之下,3000多位故友和旧部齐至,他们为他重获自由而欢呼。 眼前的一切,都让孙立人热泪盈眶。 只是,这并不是他想要的自由,他渴望得到一份澄清,证明他的无辜,还给他应得的荣誉。然而,他并没能亲眼看到那一天。 1990年11月9日,仅仅享受了两年多自由的孙立人,在台中寓所与世长辞, 而三天后,就是他实岁90的寿辰。 台中市为他举行了一场隆重的公祭,近万名要员、群众自发前去祭祀。 在他死后,有三个版本的遗言广为流传:医生记录的是"我对得起国家",家属记录的是"还我清白",部属记录的则是"我是冤枉的"。 2011年3月,台湾"检察院"向社会公布了一份调查小组报告,这份报告正是56年前的原件,上面显示:认定孙立人无叛乱意图。 这份迟到的报告,也向世人彰显了他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