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岳母的三样美食

　　岳母的三样美食
　　文/郭 军
　　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把我从午休的神游梦幻中唤回现实。拿起枕边手机，听筒中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爸，我和团子想吃您做的汆丸子，晚上下班我们一家三口回来＂。
　　团子，是我三岁半的小孙女。起了个这么难听的名字。一个小姑娘，叫个媛媛、盈盈、菁菁多好听。儿子、儿媳觉得好，随他们去吧，听惯了，也就顺耳了。
　　穿戴整齐，迈出家门，唰！电梯把我从空中楼阁送至平地。踏着红砖铺就的逶迤步道，穿过楼前微现绿意、丝绦轻摇的棵棵杨柳，转过独具法式风格的洋楼拐角，来到了＂食里飘香＂蔬菜水果超市。挑好一块油汪汪粉嫩嫩的上好＂里脊＂，迈着轻松欢快的脚步回到家中，心情无比畅然。
　　赤轮染红天边彩霞，晚饭时间在嘀嗒作响的钟表催促声中渐渐临近。穿戴妥当，披挂上阵，走进厨房，叮叮当当！一阵锅碗瓢盆交响曲过后，盛满白底儿金边陶瓷大碗的汆丸子便隆重登场。
　　＂好香呀！＂奶声奶气的小孙女，刚一进门就高声叫了起来。看着儿孙们大口朵颐、满口流香地吃着汆丸子，眼前不觉蹦出一枚枚幸福难忘的旧时光。
　　时光回转，岁月倒流。二十有六的我，与今生非她不娶的妻子结为伉俪，妻子的母亲便成为我的岳母。
　　偏食，挑剔，一直以来是我不良的饮食习惯。岳母信手拈来的烹饪美食，让我欲罢不能。烙馅儿饼、汆丸子、水煎包这三样美食，更令我爱不释＂口＂。我平生吃过的馅儿饼中，当属岳母亲手烙制的最为好吃。脑中浮现，依然垂涎，久久留恋。
　　四兄妹中，爱人是岳母膝下唯一、也是最小的女孩，更是岳母心爱的老闺女。无冬历夏，每逢周末，不出意外，爱人总会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地催促我，抱着蹒跚学步的孩子，乘着只够站下两只脚、挤得汗脖流水的公交车，途径耳熟能详的一个个车站，逛荡近一个小时回到岳母家。爱人总是不失闲地洗衣、擦灰、拖地......把能干的家务活，一股脑地风卷残云。岳母也是亲自下厨犒劳我们一番，烙馅饼近乎成为我们一家三口的不二选择。
　　历经岁月消磨、明显褪色的蓝布小褂，是岳母下厨常穿的一件老式便服。衣服虽旧，洗得可是透着亮的干净。扎上围裙，捥好袖子，一生干什么就像什么的岳母，即便做饭这样的家常事，也是穿戴的干净整齐。
　　馅儿饼烙制的口感如何，关键的第一步在面团的柔软度上。岳母揉出的面团可不一般，松软得犹如棉絮。海浩挂瓷印花大盆盛入过半雪花面粉，哗哗哗！一小盆清水如细线飞流直下，噌噌噌！一双翠竹筷子在盆中迅疾旋转，棉絮状的面团就此形成。盖上盖子的面盆，要放在南面窗户的阳光照射处，这样醒出的面团才更加柔软带劲儿。
　　和馅儿，可是烙好馅儿饼的核心。岳母和馅儿的食材，既不是名贵的山珍、更不是难求的海味，仅是每年秋末冬初在集市上买的几毛钱一斤、廉价得不能再廉价的过冬大白菜。渗透到岳母骨子里的节俭，即使是外层略显苍老破损的白菜帮子也不舍得随意扔掉。
　　清水洗净，帘上空干，嚓嚓嚓！一阵刀声过后，岳母将白菜放在椴木砧板上切碎成馅儿，再放入挂瓷印花的菜盆中，抓起细沙般雪白精盐，随着手腕轻轻挥动，盐便从指缝中细细流出，均匀地撒在切碎的白菜上。
　　咔！咔！咔!挂在客厅墙上的圆盘钟表，有节奏地旋转了10分钟，白菜中的水分被盐尽情杀出。双手捧住屉布包裹的切碎白菜，用力一攥，哗啦啦！水从手指缝隙中像一条透明的细线流进了旁边的水池子。
　　放入足够量事先熬制好、浓香肆意的猪油，白中带绿、辛辣窜鼻的葱花可是要多放，这是馅儿料提味的关键。姜末、味精、五香粉......依次排列，跳入盆中，期待早点吃到馅儿饼的我，拿起一双竹筷，起劲地在盆中旋转飞舞，一股淡淡的鲜香慢慢飘进了我的鼻腔。
　　岳母将醒发好的白面揪成一般成年人半个拳头大小的面剂子，光滑铮亮的榆木擀面杖在面剂子上飕飕地来回滚动，胖乎乎的面剂子逐渐变成了巴掌般大小的面皮儿，随着岳母双手魔术般的舞动，一个皮儿薄馅儿大、形如银盘的馅儿饼就此诞生了。
　　蓝火莹莹，锅温上升，接下来便是将擀好的馅儿饼放在事先温热的平底锅上。盖上锅盖，小火徐徐，不能性急地将馅儿饼两面表皮烙的微微泛黄，在热锅的炙烤下，馅儿饼从洁白的银盘，慢慢变成了鼓胀的皮球，这是馅儿饼熟透的标志。离开炙热的锅底，馅儿饼就像泄了气的皮球，马上恢复到了原形。
　　看着刚刚出锅的馅儿饼，口中垂涎早已泛滥，迅疾抓起一张，两手不停地轮换拿着，强忍烫手的灼热，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咔哧！外酥里嫩，好吃，淡淡的面香和诱人的馅儿香冲向口中味蕾，一阵贪婪的狂嚼猛咽。
　　一张、两张、三张......口中垂涎鼓舞着贪食欲望，手再次不由自主地向装饼的盆中伸出，被妻子挡住，我一愣，妻一怒，＂吃了四个了，美味不可多享。＂我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大出比平时多一倍的饭量仍意犹未尽。
　　慈祥的岳母深知馅儿饼是家人口中的最爱，每次都会清晨早起，洗菜，和面，剁馅，烙饼，不失闲地一忙就是一大天，难掩满脸疲乏地烙上厚厚一大摞儿。
　　不让手艺失传，尽享独到美食。我们这些儿女也曾撸胳膊、捥袖子一试身手，试图把馅包进软若棉絮的面皮儿里，这也是最难学会、最不易掌握的。兴致上阵，落败而归，至今这门奇绝功夫还无人练就。
　　岳母亲手烹饪的第二样美味便是汆丸子。
　　声声爆竹，催促着团聚的脚步，浓浓年味，把一家人聚集到父母身边。职场春风、衣着端庄的二舅哥二舅嫂带着上了小学的女儿回来了；商海弄潮、一身时尚的三舅哥、三舅嫂也领着即将跨入小学门槛的闺女回来了；归心似箭，我们总是第一个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赶回家里。一年也碰不着几回面的孩子们，起劲地嬉戏打闹，搅得屋里如煮沸翻腾的开水。家人的喜庆团聚，少不了餐桌上的饕餮盛宴。每每这时，餐桌上才会出现一道蓝花海浩大碗盛之，淡褐透明的鲜汤中，伴有类似鸡蛋黄般大小的猪肉丸儿和晶莹剔透粉丝组合而成的汆丸子。只要汆丸子闪亮登场，不仅成为满桌佳肴中的珍馐美味，而且满屋顷刻间还会被它散发的浓郁肉香所侵占。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管够吃上一顿汆丸子，口福难得，珍藏在冰箱的猪里脊，那叫一个金贵。大年三十，儿孙聚齐，岳母才舍得尽数拿出，缓慢解冻，利于保鲜，置于砧板，既不可太细，也不能过粗，手工刀剁成馅儿，丰富经验尤为重要。
　　啪！一颗晶莹剔透、黄白分明的红皮鸡蛋液倾泻入盆，覆于肉馅表面，比例合适的色拉油和生抽酱油依次到位，适量的精盐、鸡精、十三香和细碎的葱花、姜末相随相伴，一双翠竹筷子在盆中旋转轻舞，汆丸子的肉馅就大功告成了。
　　起锅烧油，八角、花椒、葱花、姜末再次鱼跃登场，滋啦啦！爆香，随即一小盆热水倾泻入锅，热气升腾，调至微火，端来已经调好的肉馅儿，用汤勺儿蒯之，慢慢顺入微微翻滚的热汤。落入锅底的肉丸儿在滚烫的热汤中由小变大逐渐上浮，这是肉丸儿接近成熟的标志。
　　时间如白驹过溪，不觉瞬间。现在我和爱人已年近六旬，成了爷爷奶奶。逢年过节，将学会的汆丸子，也照着岳母的模样，亲自下厨为孩子们做上一大碗，幸福满满，其乐无穷。
　　水煎包，是岳母烹制的第三样美味。
　　夏季，吃剩下的西瓜皮儿，也不舍得轻易扔掉。这既是岳母节俭持家的习惯，也是岳母制作美味的食材。
　　心灵手巧的岳母，先是用菜刀片去西瓜皮儿正面最硬和反面最软两个部分，保留汁水丰泽、脆嫩可口的中间部位，再切成细丝，放入蒸馒头用的屉布上，滴滴答答！轻轻攥出水分。在攥出水分时，还要精准地把握好失水不易过多，否则就失去了西瓜皮儿独有的清香。
　　翠绿翠绿的新鲜大辣椒，与散着清鲜味道的西瓜皮儿搭配在一起，不失为一道人间美味。再配以少许肉末，适量的豆油、葱花、姜末等佐料，充分搅匀。水煎包的馅儿料制作完成后，再用事先醒发好的白面，包成一个个形似元宝的水煎包。
　　肚大身肥的水煎包依次入锅整齐排列，一指高清纯甘露环绕其中，大火烧开，小火炙烤，伴随着袅袅清香窜出锅盖、飘满厨房，一锅底部微黄、形似元宝的水煎包就烙制完成了。
　　如果把岳母烙制的水煎包与烹饪的汆丸子做个比较，水煎包入口则有着淡淡的清香，十分适合于在炎热的夏季享用；汆丸子入口则有着浓郁的肉香，在寒冷的冬季进食，则不失为一道驱寒暖身的美味佳肴。
　　岳母烹饪的美味佳肴还有很多，而且是极为常见、尤为普通的食材，经过岳母巧夺天工的双手，都会变成我们这些子孙们倍加喜爱的口中美食。
　　每每尽享岳母精心烹制的美食，都倍感幸福，在尽享美食中，岳母克勤克俭的优良家风更滋养我们这些儿孙的心灵。
　　作者简介：
　　郭军，1962年出生，国企干部（现已退休），诗词、散文等散见于企业、地市报刊、网络平台。
　　壹点号 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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